那唐子鹤能是一般人吗?显然不能。
“非一般人”卷起了江惟的裤脚,一层一层向上,很快就将伤口露了出来。
这是江惟慌不择路地时候被塑料椅子划破校服裤造成的,伤口没有很深,也没有很长,甚至大部分的区域血ye都已经干涸了,粘在伤口和布料之间。所以当唐子鹤掀起裤腿的时候,江惟皱了下眉头,在心里默默地吸了口凉气,却不敢出声。
因为唐子鹤现在的脸色比他还难看,难看到叶飞阳扫了一眼就被唬住,还以为江惟刚才其实在不明不白之间被捅了一刀现在已经快要死了的那种。
于是这个刚刚还称兄道弟一起“闯荡江湖”的好兄弟,支支吾吾扯了个理由,说他们班主任今天晚自习结束要找他谈话,忙不迭地跑了。
没义气的东西。江惟在心里骂道。
唐子鹤的眉头皱在一起,将江惟的裤腿掀起到了膝盖以上,才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不解释一下?”
江惟咽了下口水,思索了几秒钟之后开口:“我觉得这个伤不严重,真的,你看我刚刚跑得比你还快,简直健步如飞……”
“那是你持续在运动时荷尔蒙产生的作用。”唐子鹤冷冷地打断了他。
江惟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想听的解释肯定不是自己刚才那句。
自己给了个错误答案。
错误答案意味着现在的夜风已经不再是夜风了,是死亡的号角,是沉痛的哀鸣。
他正想再补救一下现在的情况,却看到那位吹出号角的“死神”重新蹲下了身,只不过这次是背对着自己的。
“上来,我们去药店。”
死神如是说。
☆、傻子竟真在我身边。
饶是江惟口头拒绝了几遍,最后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唐子鹤身上。
尽管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江惟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位一米八的大男生,被这样背着在街上走,有点掉面子。
于是他环着对方脖子的手臂收紧了几分,脑袋也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校服外套上只有属于对方的信息素散发着淡淡的茶香,闻着浑然不恼人,甚至让人有了几分愉悦的错觉。
江惟又吸了吸鼻子。
唐子鹤轻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躲的?”
“反正那些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怎么样,互不认识,你这股劲儿从哪来的?”
“原来我也被你背过呢,这次就当是我还你的,都丢一次面子,扯平了。”
说话的语气跟哄小孩没什么两样儿,却让江惟听着一愣。
曾经……
初一那年的暑假,唐女士浑然不顾学校发下来的堪比天高的作业,拉着他们两个小孩儿,四个人去了一趟夏威夷的海边。
看海的那天,江惟被迫跟着唐子鹤起了个早床,穿上一条泳裤之后就疯狂地往自己浑身上下所有会露出来的地方涂防晒霜,巴不得抹八层厚,大有要一鼓作气用完一整瓶的架势。整整抹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一人套了一件轻薄地防晒服,就撒着丫子跑向了人生当中第一次见到的大海。
江惟从来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对所有的事物也都抱有十分的热情和期待,两人分秒必争地玩了好几个游乐项目,坐着的站着的都有,折腾地腿都软了打算歇会儿玩沙的时候,他又提出了想喝椰子汁的请求。
唐子鹤当时懒得动,便由着这人折腾去了,自己就站在海边安安静静地踢踢水踩踩沙。
他不太喜欢低头看东西,哪怕没有看到能吸引目光的事物,眼神乱晃的范围也在他的平视范围之内。于是当江惟举着两杯椰子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子鹤站得笔直的背影,顺着脑袋正对的方向望去,好像只有旁边有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比较能吸引普通人的视线。
江惟当时就觉得自己悟了,却忍不住偏要贼兮兮地凑到对方身后,对着耳垂吹了口气,在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张灿若明星的笑脸。
于是唐子鹤就被这近在咫尺的诡异的表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还没站稳,就一屁股直接跌在了海里,还差点碰翻了江惟右手要递出去的椰子汁——至少江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很不巧的是,这人摔下去的姿势不太妙,左脚的脚踝直接rou眼可见地肿了起来,还死鸭子嘴硬地觉得没事,结果根本走不动路,最后还是江惟把人背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回了酒店,一路上无数次地抱怨唐子鹤看着瘦,其实一点都不轻,可怜他的腰都要被压断了。
当时的唐子鹤带着防晒服的帽子,也是把脑袋低在江惟的肩膀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刨个地洞消失不见。
这件事情江惟至少嘲笑了唐子鹤一年。
可惜秋季校服没有帽子。
“你怎么还能走这么稳当啊,我不重吗?”江惟把脑袋抬起来了一点,好奇地问道。
“不重,”唐子鹤说话的时候还特意颠了一下,好像真的在确认一样,吓得江惟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