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的身体并没有益处。
江楚拿药的手收了回来。
他并不贪恋人间,但还有要照顾的人——素来疼爱他的爷爷患了老年痴呆症,如今还在疗养院待着,他每周都会抽空去看望老人家,尽管爷爷已经不认识他,但每次见到他,混沌的眼神还是会露出欣喜。
五年前,若不是病情还未加重的爷爷鼎力支持他,他难以服众。
也走不到今日。
江楚捏捏发酸的眼角,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江宅已然陷入沉睡,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江楚从楼梯下去,准备到酒柜里找瓶红酒助眠。
走至半程,借着微弱的灯光,他骤然发现楼梯口坐着个人,他眼神一敛,待看清那个背影是谁时,戒备的神色才渐渐收去。
江楚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只见余意脑袋靠在扶手上,睡得很是香甜,再往下望,便见到散在腿上的几块小熊饼干。
他神情微微一顿,拿脚碰了碰余意的小腿,余意嘟囔一声,没醒。
江楚于是蹲下来,盯余意的脸看,不睁开眼的余意跟陈绪知更像了,也许是夜色太柔软,让江楚冷硬的心也变得软化,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碰碰余意的脸颊,等指尖快触到时,又如梦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江楚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
他轻轻推搡余意,语气有点恶劣,“醒醒。”
余意睡得正香,被这么一推,才终于迷迷瞪瞪睁眼,他迟钝地揉眼睛,看见面前有人人影,吓得要叫,嘴刚张开,就被温热的大掌捂住了。
江楚瞪着他,“不准叫。”
余意看清是江楚,慢慢合上唇。
江楚只觉得掌心软软热热的,面色微变,确认余意不会叫之后,才松开了手,但和余意嘴唇接触到的皮肤却依旧留有触感,让他不由得蜷了蜷五指。
“为什么睡在这里?”
江楚此时是蹲着的,视线与余意明亮的大眼睛在同一水平线。
余意初醒,还有点迷糊,唔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在自己睡觉的原因,继而献宝一般把腿上的小熊饼干捧到江楚面前,因为太过期待,他的眼睛亮得能倒映出江楚俊秀的脸,“我的,” 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闭了闭嘴,才慢慢地,轻声说,“珠子!”
也许是余意的眼睛太过纯净,落在余意眼底的江楚看起来,仿佛也是透明的。
“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了跟我换珠子?”
余意重重点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生怕江楚看不见似的,又把小熊饼干往前挪了点,几乎要送到江楚嘴边了。
江楚还没有见过这么一根筋的人,但联想到余意的特殊,也就作罢,他站起身,带点笑意地伸出手。
余意急急忙忙站起来,把小熊饼干塞给江楚。
江楚得了一怀的饼干,见到余意期待的眼神,他先把饼干都放进口袋里,把扁扁的口袋撑得鼓鼓囊囊,才说,“跟我上楼。”
江楚走了几步,回头一看,余意没有跟上来,眼巴巴看着他。
他想起自己下的禁令,轻咳一声,“就这一次,快点跟上来。”
余意想到自己的漂亮珠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楚身后。
江楚带余意回自己的卧室。
余意一进去就哇的一声,“好大。”
江楚受用地一笑,走到储物柜前,凭借记忆拉开第三格,找到一个绒面的小盒子,他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手心漠然看了几秒,若不是余意异于常人,定能看出江楚此时眼里的冷意。
盒子是方形纯黑色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当江楚把盒子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才显示出其贵重。
丝绒方盒里躺着一枚鹿角形状的胸针,镶满了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流光溢彩。
余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看得眼睛都不眨。
江楚来到他面前,沉声问他,“好看吗?”
余意诚实地点点脑袋,“好,漂亮。”
江楚沉默几秒,将盒子盖起来,递给余意,语气冷冽,“送给你了。”
余意没有接,反而疑惑地看着江楚,然后摇摇头,“我不要。”
江楚蹙起眉,“为什么,不是觉得很漂亮吗?”
“很,漂亮,” 余意再次做出评价,继而露出个甜甜的笑,“可是,我只要,我的珠子!”
再漂亮的东西也不是余意的。
只有余意捡到的玻璃弹珠才是他自己的。
江楚深深地看着余意,余意不知道这枚胸针抵得上多少那颗玻璃弹珠,只有他这样的特殊人士,才不懂得东西的价值。
宁愿要廉价的玻璃弹珠,也不要价值百万的钻石胸针。
江楚垂眸,忽而低低一笑,转身找出深蓝色的玻璃弹珠,再将丝绒方盒一起交给余意,在余意拒绝之前说,“弹珠还给你,胸针,就当曲奇饼的赔礼。”
余意困惑地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