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贡忍着头痛和耳鸣挣扎爬起来,发现公司的一块大玻璃门也被砸得布满裂纹。
在医院里,他刚缝完伤口,还没来得及做脑检查,手机收到了迪奈瑟的短信——迪奈瑟要求他从即刻起暂停工作,等待公司调查。
他知道凶多吉少。
但当他收到白树制药发来的正式邮件,通知他留职停薪、接受质询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咯噔一声,好像在一片虚无中裂开了什么东西。
他在莱戈拉斯这栋房子住了好几天了。
莱戈拉斯说这儿是他Adar的家。
阿拉贡倒没想到瑟兰迪尔王住在这么平凡的一栋房子里——典型的中上层阶级住宅,非常舒适,不过和民间传说、影视作品里金光闪闪的西尔凡Jing灵国王比起来,让人感觉有点儿不够规格。
莱戈拉斯说他们没有佣人,清洁公司定期来做清洁,而他的Adar亲自做饭。“我Adar做饭很好吃,”莱戈拉斯说,“他不允许不好吃的东西上餐桌。”
房子前面那个冬季也绿茸茸的漂亮小花园,也是他Adar亲手种植、亲手打理的。“我Adar很会种花,哦,他几千年前就很会种花了,他喜欢园艺。”
“你爸不像国王。”阿拉贡很蠢地说,“像一个爸爸。”
“当然。”莱戈拉斯奇怪地说,“他当然是一个爸爸。”
他们父子“就像别的家里一样”——按照莱戈拉斯的说法。
阿拉贡住的客房就在花园边上,有一道可以直接走进花园的独立的门。
阿拉贡走进花园,让夜晚的风吹在身上。
由于寒冷,头上的伤和两边太阳xue都突突乱跳好一阵,他并不在乎,摸出香烟,抽了一根。
不知为什么这时他想起老朋友那个倒霉的埃德瓦,在他们年纪足够小、对父母还心存侥幸的时候,曾互相假装过父母要来接他们走,他们幻想中的家的范本,好像就跟莱戈拉斯这个家差不多。
他们的梦很快醒透了,他们很快意识到“希望”这个词的虚伪。希望,美妙的词儿,属于生在这种房子里的宠儿。他们不是。
他们心灵的视野里缺少一个提灯之人,没有光明照耀他们的前程。
阿拉贡捏着香烟又吸了一口,在花园台阶上碾灭了它。
莱戈拉斯站在二楼。
这是一个三面玻璃的阳光房休息室,可以透过落地玻璃墙俯视花园。
他的Adar瑟兰迪尔很喜欢站在这儿,尤其是阳光灿烂、而埃尔隆德领主又正好在的日子。
埃尔隆德领主每次来都住一楼客房,就是现在他让阿拉贡住的那一间。莱戈拉斯觉得他Adar和埃尔隆德领主实在装得很,在韦斯特非这种房间不多的小房子里,还非要分开两个卧室住,莱戈拉斯怀疑他们半夜是不是还要顺着水管爬到彼此房间偷偷相会。
埃尔隆德在花园走动的时候,瑟兰迪尔就在阳光房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莱戈拉斯还记得有一回埃尔隆德在花园里种蔷薇,大约半个多小时,他Adar就静静站在玻璃前,看着。瑟兰迪尔的神情总是有那么一种傲慢和冷淡,但那目光无疑是有温度的,那目光就好像在哼一首低缓的老情歌。
莱戈拉斯不懂他Adar为什么不干脆就下楼去和埃尔隆德呆在一起。
直到现在,莱戈拉斯自己也站在同一个地方,默默地望着花园里那个人类。
感谢Jing灵之眼,莱戈拉斯可以在夜晚看清那个人类轮廓鲜明的英俊的面孔,他成熟的气质,他深邃忧郁的灰色的双眸。他疲倦地抽着烟,像一位旅人歇息于旅途,而他的旅途不止是人类短暂劳乏的生活,他像沐浴着星光从千万年的岁月中跋涉而来。
莱戈拉斯把手放在玻璃上,出着神。
莱戈拉斯的心情怅然而又明朗,伤感而又愉快。他觉得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而那原野自旅人的出现,最终被一笔一笔令人惊叹眷恋的雄壮之色逐渐填满。
很久后他才转身离开。阿拉贡早已回房间了。
莱戈拉斯下了楼。
客房没有开灯,阿拉贡靠在椅子里,脚高高搁在桌沿,看着一段视频。
——十几年前Lord Elrond的电视访谈节目。
按照现在的标准,画面清晰度很低,但不妨碍那位黑发Jing灵学者高贵的气度。
Jing灵学者穿着西服,举手投足间有一些微妙异于人类的姿态习惯,那使他显得典雅。他的语调不徐不疾、礼貌温和,然而又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他对主持人说:“我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可以去瑞文戴尔进行他们的事业。”
“您会亲自带一个人类学生吗,Lord Elrond?亲自教授他,或她?”
埃尔隆德说:“我曾抚养过一个人类——”
“伊力萨王。”主持人插了句。
“是的,众所周知。”埃尔隆德抬起眉,笑着说,“尽管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但我一直记得埃斯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