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长约30步的木质台子上,两根方形木杆高高竖起,用巨石固定下端。锋利的斜三角合金铁刃用粗绳子固定在横木架上,绳子另一端垂落到地,一圈圈捆绑在肩部高度的木钩上,阻止铡刀下落。行刑之时,只需要解开绳结,快速落下的利刃就能斩断正下方的任何生命。
刑台外不远不近地站着许多林谷Jing灵;和人类连对剥夺生命的仪式都能津津乐道的习性不同,Jing灵们对围观死刑没有兴趣;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出于担忧和疑问;且不说来自森林的Jing灵王子给他们留下过相当好的印象,单是他们的领主会选择公开处刑——这种示威性的残忍方式——对待俘虏,就是不可想象的事。
战争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再怎么迟钝的林谷居民也能感觉到整个伊姆拉缀斯的异样;但他们不确定的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有的Jing灵怀疑爱隆被蒙蔽了,或者堕落了;自然,也有乐观的Jing灵认为他们的领主一切正常,只不过外界发生了超乎他们想象的事态,需要爱隆以不寻常的手段应对。
尼贝侬懒得理会那些Jing灵的想法。它在台下安排了十二个黑血卫兵,而押送莱戈拉斯进场的也有十二个;这与其说是为做样子给阿拉贡看,不如说是对Jing灵王子给他们带来的心理Yin影的过度反应。
莱戈拉斯双脚赤裸,脚踝套着铁环,一步长的铁链将两个铁环连接起来;双手则被硬木枷板铐在一起。他的辫子已经散开,金发略显凌乱地披下来。他身上的血迹被冲洗过,但不是出于好心,因为用极寒或极冷的水从头至脚灌下去也是一种折磨方式。粗麻囚衣几乎只是一个直筒子,随便套在身上。
尼贝侬得意洋洋地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Jing灵王子;他本期待从莱戈拉斯脸上找到恐惧、悔恨、求饶一类的表情,可惜莱戈拉斯低垂着头,额发散落,Yin影覆盖了蓝色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的情绪。不过,他狼狈的样子,仍然让尼贝侬获得了极大满足。
“还有多长时间?”尼贝侬的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白色石头栏杆。
副官看了看沙漏计时器:“大约三十分钟。”
“哼。”
阿拉贡比他想象地还要沉得住气。
为了这个特别的日子,他还特意派了个手下,以“爱隆”使者的名义前往东萝林——
自称使者的黑血Jing灵掀开帐门时,阿拉贡正在擦拭他的剑。
这把剑是他二十岁离开瑞文戴尔前,爱隆亲自为他打造的。在人类的历史看来,一把历经五十多年战斗的剑,假如仍能保持透亮的光泽和锐利的锋芒,那就是难得的宝剑了;但在Jing灵的概念中,它还和它的主人一样年轻。
对阿拉贡来说,这把剑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他熟悉剑柄每一道沟壑、剑身每一道纹路,就如同熟悉自己的双手一样。而他爱护这把剑,甚至比爱护双手更甚。
但今天他养护的动作,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细致,态度也比任何一次认真。
“喂,人类,有陛下的命令传达。”为周围肃穆的气氛所慑,“使者”愣了一下才恢复他傲慢的姿态。
阿拉贡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他,但仍然不慌不忙,用鲸油擦拭完最后一处。
“父亲有什么话?”他站起身来,表情坦然,特意强调了“父亲”两个字。即便已经下决心决裂,但现在还不必表现得太过强硬,以免引起警惕。
黑血Jing灵想起对方名义上还是爱隆的养子,态度有些收敛,从傲慢转变成一种硬邦邦的死板。
“咳。莱戈拉斯刺杀陛下,为了惩罚他的罪行,十四天之后——”他算了算自己花在来路上的时间,“不,十天之后,中午时分,将在瑞文戴尔公开处死他。”
现在该养护剑鞘了;但当营帐中只剩一个人的时候,阿拉贡却只是坐了下来,双手交握,皱眉深思。
如果这个“使者”不来,他还不会考虑这么多;但现在,这多此一举却让他心生疑惑。
假如“爱隆”真的打算杀莱戈拉斯,为什么还要特意通知他?即便只是出于“礼貌”而告知,为什么又将行刑日期定得这么久?
简直就像生怕他不之情,更怕他赶不上时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测试——对他的忠诚心的测试——也是一个Jing心准备好的陷阱。
假若他不去,莱戈拉斯或许也能保住性命,而他将撇清嫌疑;假若他去,结局可能是连他的性命也一起失去。去或不去,这是一场豪赌。
但他会拿莱戈拉斯的性命来赌吗?
——永远不可能。
阿拉贡苦笑一下,捧起剑鞘,继续他的养护。
“到时候恐怕还得靠你,我的朋友。”他轻声说。
“爱隆”对尼贝侬的心态了若指掌。
这条嘴巴比脑子好使的狗难道是真的在为人类的不忠而忧心吗?
阿拉贡的原罪不是对“它”不忠心,而是太有才华——偏偏尼贝侬缺乏这种东西。但若用“嫉妒”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心态,却也未免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