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拉斯眼里分明写着“你小子得寸进尺”,然后擎起了酒瓶。
“主人,请用。”他的眉毛挑衅地扬起来。
阿拉贡嘴里绕了一会儿的一句话——“喂我喝,用嘴”——还是咽了回去。逗一逗算是作乐,要是逗过头可就是作死了。
他能看出莱戈拉斯的不自在。戴着项圈,站在这么多人中间,承受各种揣测、嘲笑、猥亵的视线,这还是绿叶王子的第一次。他只希望自己能稍微转一转他的注意力。
虽然他得承认,莱戈拉斯那有点不甘愿可还是乖巧地为他服务的样子,那无害而无辜的嗔怒从眉眼里荡出的样子,可真是太动人了,就像一只猫爪,挠拨他心里最痒的地方。
“奴隶,给我倒酒。”
声带像是被拉扯过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尼贝侬Yin测测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空杯子。
阿拉贡冷哼:“如果我是你,尼贝侬,我近期会学着低调一点,以免闹出乱子,再惹怒我王陛下;或者好好用你那枯萎得差不多的脑袋考虑考虑,该怎么讨好陛下,免得被彻底抛弃。”
尼贝侬的眼睛里喷出火来,显然是真的被阿拉贡戳到了痛处。绿叶森林的战事持续没有进展,雷霆大怒的“爱隆”认为尼贝侬指挥无方,下令将他撤换回来;他灰溜溜回到瑞文戴尔之后,遭到了冷落,至今还得不到主人的接见。
“让一个低贱的奴隶为我服务,分明理所当然,有什么高调之处?”他摇动舌头,努力反击。
“这个奴隶是专属于我的。”阿拉贡把手臂环到莱戈拉斯腰间,往自己胸口贴了贴,“我是给陛下带来胜利的人,而不像某些满口大话的家伙,连一只仓皇逃窜的老鼠都捉不住。”
阿拉贡觉得腹部被轻掐了一下;这是莱戈拉斯在悄悄抗议他把“最英明伟大负责任的Adar”比作老鼠。
这有点像是夫妻情趣,他好笑地想着,忍不住侧头在Jing灵可爱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接着,头皮忽然发麻,冷汗从背脊上爬了起来。
他刚刚干了什么?
“等着瞧!你不能永远保护这个奴隶!”尼贝侬抛下的诅咒根本没进阿拉贡的耳朵。
人类和Jing灵都僵着没动;在旁人看来,越发像是阿拉贡强拉着Jing灵不放,旁若无人地亲昵。
“咳,”莱戈拉斯撇开脸,先说话了,“你看尼贝侬的脸色,他是真被你气疯了,哈、哈、哈。”
“哈、哈,”阿拉贡绞尽脑汁地为自己的举动寻找合理性,“这么一来待会儿就不会有人动你的歪脑筋了。”
“哦,哦,是的,我猜也是这样。”
阿拉贡意识到自己还紧紧地抱着对方,这软硬适中的手感……总之得先放开他。
“是第一次吗,接吻?”他小声地问。
莱戈拉斯低头假装忙着整自己的衣襟,尖尖的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嗯。”
所以,不是墨绿色的连片树海下,也不是碧蓝的清透溪水边,更不是斑斓鲜艳的花丛里;没有穿过枝叶间的风带来的协奏曲,也没有流水轻轻撞击岩石而发出的谐谑曲,更没有野蜂与蝴蝶相伴的翩翩圆舞曲;甚至与心心相印、情之所至、互相交换爱的誓言无关。
阿拉贡给莱戈拉斯的初吻,发生在嘈杂的人群、混乱的局势之中。一个匆忙而短暂的接触,不神圣也不美妙,几乎是一个随意的玩笑。
糟透了,阿拉贡想。
他假装喝酒,舔了舔仿佛还残留着清新森林味道的嘴唇。
好吧,棒透了。
-------TBC------
第15章 夜间行动
糟透了。
莱戈拉斯先是大字型占了大半张床,而后一骨碌转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蹭了蹭。
对方已经走了才思考这个有点奇怪,但他就是在想那个吻。
还有和这个吻相关的一切。
假如阿拉贡没有出发前往东萝林,他们现在可能在扮演床上的伴侣。
一回忆起那样的场景,热气就止不住地往脸上冒;他就是学不会平静对待;可能永远也学不会。
通常他根本不敢看好友铁灰色的深邃眼睛,甚至鼻子和嘴唇都不敢;他总是转过身,只用后脑勺面对对方。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甚至一根头发丝也没有交缠;但心底某一处,他总觉得呃,那些对话就像是真实发生了一样;有时他甚至会感觉到一双臂环抱着他,一张温热的嘴唇在轻轻贴近他……
而那个亲吻,那个虚幻而真切的亲吻,阿拉贡表现得好像是演戏的一部分,可真的仅此而已吗?
从那时起——或许更早之前——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已经在改变。那种属于同伴、朋友的默契还在,没有消失,但另一种更紧密的联系也像是藤蔓一样扎根伸展。他们仿佛在共享一个谁也不明说的秘密,这个秘密暧昧而深入。
莱戈拉斯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