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张陈旧的案几上放着几个落灰的卷轴,秦鹤洲走过去将卷轴打开,里面尽是些鸡毛蒜皮,杂到不能杂的小事。
傅文和派来的小吏看了眼那些卷轴,对秦鹤洲说:“秦大人,这两日您便先熟悉熟悉这些公文。”
身边的侍从忍不住出声道:“主子,这?”
“无妨。”秦鹤洲伸出手打断了他,又笑着看向那小吏,道:“我还有一事相问。”
小吏:“您请讲。”“傅大人给秦某分派了几位监察御史?”秦鹤洲将手中的卷轴放下,捻去指尖的灰。
都察院内的官职由高到低,分别为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在佥都御史手下又有几百个监察御史,专门负责向上级汇报、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
按理来说秦鹤洲作为一个佥都御史,手下起码应该有十几个监察御史才对。
然而面对他这个问题,那小吏却是面露难色,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鹤洲顿时心下了然,傅文和打算架空他,这事倒是做的干脆,索性连一个人都不给他分派了。
小吏见秦鹤洲不说话,正以为对方会责怪下来时,却见他走到那桌案前,拿起一只笔迅速地书了几行字,随即递给那小吏道:“都察院事物繁杂,人手紧缺,秦某理解,我这就回书一封让傅大人不必担忧,我这两日先花些时间熟悉一下都察院的事物再说。”
随即秦鹤洲拍了拍小吏的肩膀,让他拿着这份书信回去复命,小吏接过书信后便匆匆离开了。
“主子,他们这是,明摆着敷衍了事啊。”那侍从走到秦鹤洲身边,一脸忧虑地道。
秦鹤洲却是将木椅上的灰尽数扫去,十分惬意地坐下,“不用做事,有什么不好吗?”
说及此处,他从身后的书架中取出一本闲书,认真地翻看起来,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就让他们去忙,我就在这看看书喝喝茶,等到申时一过就打道回府。”
一旁的侍从有些僵硬:“......可......”
秦鹤洲忽然笑了,视线从书上收回,道:“你急什么?傅文和是谢钧的人,你莫非还指望他不成?”
“可他是都御史,这都察院下面的人手都归他管。”侍从仍旧有些不解。
秦鹤洲收回了先前面上随意的神情,语调变得严肃,“不急,今日下午陪我去一趟司礼监。”
侍从:“作何?”
秦鹤洲放下书:“找一人。”
·
司礼监掌印太监梁斯的寝宫内,正在焚香烧炉,香味淡雅凝神,身边有几个小厮正拿着芭蕉扇在扇风,而梁斯端坐在铺着绸布的桌前伏案写字。
他的寝宫内装饰奢华,书台前放着研好的墨台,笔架上搁置的都是最上等的狼毫。
无一不彰显着主人显赫的身份。
梁斯在皇帝年幼时便开始伺候他,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监督他的学业,被称为“大伴”。
皇帝成年后,他便被提拔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了整个皇宫中官职最高的宦官。
“公公,外面有人要见您?”一小厮匆匆进来禀报。
梁斯抬眸,“谁?”
通报的人:“当朝的新科状元、皇上钦点的佥都御史——秦鹤洲。”
梁斯眉峰微蹙,又问道:“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那小厮摇了摇头,“只是说听闻公公为人风雅,Jing通书法,临摹名家字迹可以假乱真,故想来讨教一二。”
梁斯面上不露神色,可心中却思绪百转。
秦鹤洲寻的这个由头看似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实则暗藏玄机。
其一,以讨教书法为名,让他不好拒绝对方面谈的请求。
其二,梁斯曾经是皇帝的秉笔太监,这秉笔太监做的事便是临摹皇帝的字迹,替他批阅奏章。故秦鹤洲以书法为名,实际上却是在暗喻他的权势。
由于每日公文繁多,光皇帝一人是很难处理完的,这才有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作为代笔,遵照皇帝的字样用朱红正楷代替批阅,所以司礼监的权势日益高涨,是实质上的另一内阁。
而如今的内阁首辅谢钧自梁斯被擢升为掌印太监后,便开始忌惮他的势力。
谢钧本就与他不和,现下顾忌倒是越来越深。
文臣集团中存在激烈的权利内斗,这一点梁斯向来清楚,但他通常采取的方式便是隔岸观虎斗。
文臣的内争,他向来不管。
可今个,这新科状元却是主动找上门来,他倒是想瞧瞧对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关子。
下一秒,梁斯搁下手中的笔,对那小厮说道:“请他进来。”
没过多时,秦鹤洲便踏入了房间,朝梁斯作了个拱手礼,道:“公公好雅兴,早就听闻公公为人风雅,Jing于琴棋书画,尤其是一手行楷写得极好,今日得一见,想是旁人说岔了。”
梁斯朝他回了个礼,皱了皱眉,道:“此话怎讲?”
秦鹤洲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