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董有个怀疑的人选,那就是许记,和唐记仇怨最大的就是许记了,许记本身也会卖瓜子、花生。
可是这只是单纯的卖买问题,许记并没有对唐记直接做什么,所涉及的也不是官府会管控的粮食的价格,唐董没法对许记做什么,就算真是许记做的,唐董也只能从别处想法子解决。
唐董为此连着好几天都皱着眉头,比起做糖的收益,就算唐记以后不做瓜子花生的买卖了,影响也不大,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把苏忻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花生、瓜子做法拱手让人。
如果不是他家忻哥儿做出来了这些花生、瓜子的口味,其他人根本想不到,现在外面的人却想把唐记的路子断了,着实过分。
连着好几天看着小舅舅愁眉不展,苏忻抽空问起他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做了太多花生,现在卖不出去在库房放着忧心。
唐记的花生瓜子都是挑选的好原料,味道又足,没有坏的,就是现在有人恶意抢生意,但是生意依旧能做下去,这没什么好愁的。
想了想,唐董还是把不好买到生花生和瓜子的事告诉苏忻:“要是过段时日继续这样,我就找以前的朋友帮忙从外地买了运过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手伸去外面。”
就算唐董不找他以前的朋友们帮忙,就请来唐记买字糖的跑商帮忙带些也是可以的,但是从外地运花生瓜子过来成本比本地自产的高多了,长期下去不是办法。
且真正让唐董觉得棘手的不是买不到花生,而是葵瓜子。
花生作为南靖国这一片土地自古以来一直有种的一种粮食,种的人并不少,大家也吃得比较习惯。
但葵瓜子是百年前从西越那边传到南靖来的一种粮食,作用和花生类似,瓜子晒干了可以生吃也能榨油。
然而大部分农民都不习惯种这种新的粮食,洛南省是当年朝廷推广葵瓜子时试种的地方,因为那时候农民没经验又不积极,最后产出不高,就没有大量推广到外地。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哪怕生瓜子的价格依旧远远高于生花生,种瓜子的地方还是很少。
苏忻想了想建议道:“小舅舅,要不你去找拥有大片良田的地主大户们商议,多多地在他们的地里种葵瓜子和花生,等到了收获的时候咱们按照市价收。”
相比起种粮食,种葵瓜子和花生的人要少很多,因为收益相对来说没那么高,而且需求也更少,万一遇到灾荒的年头,只有粮食能活命时,花生瓜子的价格就更贱了。
不过苏忻觉得,如果有人说好了要按照某个价格收,就算多种了也不会掉价,只要不是灾荒的年头,让手上有几十上百亩地的地主们种上几亩地的花生、瓜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试试吧,就算地主愿意,很多佃农不一定乐意。”唐董不觉得苏忻的办法能成。
其一,就算要种花生、瓜子也是在春耕之后,收获更是要等几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
其二,地主把地佃出去后是农民自己决定种什么的,地主只会根据地的优、良、差分别收地租,佃农会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种最能卖钱,或者产量最高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地主一般不会干涉地里的事。
只有雇长工或者是让自家下人种地的情况下,地主才能直接决定地里种什么。
“如果这样不行,那小舅舅你辛苦些,跑几个村镇,让那些有自己地的农民多种花生、瓜子呢?”苏忻只是觉得找有大量土地的地主比较省事,如果不行那就换成地少的普通老百姓也成。
“嗯,咱们家的花生瓜子以后怕是得少做些,忻哥儿你要不就别忙活了,等下半年再说。”唐董对苏忻笑了笑,原材料贵点就贵点,只要不用自己多往里添钱就成,做瓜子花生少赚些其实无所谓。
苏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管买不买得到,不管以后做得多或少,他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说吧。
等唐董走了,翻炒着锅里的瓜子,苏忻突然想到他们刚才的想法似乎都有点偏了,为什么一定要在开垦得整整齐齐的良田中种瓜子和花生呢?
良田是要收税的,就算南靖的朝廷税低,一亩地一年也要上交不少粮食或者税金,大家当然要想着种一些能抵税或者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为此,乡下很多人种菜都不会专门倒腾出一块菜地,而是在门前、屋后随便开点地就种了,葵瓜子和花生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呢?
乡下的地和宅子不像城里那么值钱,和村长、里正关系好些的人家,买地的时候塞点东西塞点钱,修房子时丈量有些误差,一亩地最后悄悄变成一亩半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些房前屋后自家的零散地上种点东西官府不可能收税,有些勤快的乡下女人就用这点地,不仅能种出够他们一家人吃的菜,还能时不时背一些到集市上卖了挣钱补贴家用。
所以,让大家在门前、屋后这些零散的地方种点葵瓜子、种点花生,理论上是可行的。
一户人家或许种不了太多,但若是一个村子的人都这样种呢,数量不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