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唐家阿爹过世后不到一年,唐家阿么受不了打击,跟着去了,唐董给双亲守孝错过了适合嫁娶的年龄。
如今唐董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个,家里当初卖糕点的铺子被他租了出去,整日在县里闲逛,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唐熙为了他的婚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唐家只剩下唐董这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舅舅,苏高平一死,苏家的人自然敢随便欺负唐熙他们。
通过观察“苏忻”记忆中的唐董,苏忻认为便宜小舅舅虽然游手好闲了店,但人不坏,对哥哥和外侄、外侄女都不错,倘若唐董知道了他们在苏家被欺负,肯定会过来给他们撑腰。
苏忻虽然佛了些,但他佛的前提是生活舒适,寄人篱下被欺负他可没有兴趣,也对苏家的“好日子”一点不留恋,自然是越早跳离苏家这个光鲜亮丽的火坑越好。
只要离开了苏家,苏忻就可以拿出部分自己会的东西,他们一家大富大贵不可能,吃饱穿暖没问题。
看着唐熙一脸诧异,苏忻依旧平静地问他:“阿姆,倘若阿爹知道祖母这些日子已经让大哥抄了数十遍佛经,他会怎么做?”
苏高义从小在苏家不受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待见,对此他不争不抢,没什么存在感。
或许因为他从小过得不是很顺心,娶了合心意的夫郎后,他很护着唐熙和几个孩子,展现出来了他不同于以往那低调平庸的一面。
苏老太爷和苏老太太让他做事,只要能做到的他都会做,但倘若涉及到夫郎和孩子,他就会立马找苏老太太理论,导致了苏老太太对唐熙父子几人越来越不满,还只能全憋在心里。
这不,苏高平一出事,苏老太太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让苏瑜去她那里,借着为父祈福的名义抄佛经,要不是苏忻摔了脑袋,苏忻也会被叫去一起。
抄佛经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是大户人家常用来折腾人的手段,因为用毛笔写字很费体力。
况且苏老太太专门挑选了一本字数多的佛经让苏瑜抄,抄完后苏老太太还不满意,说苏瑜心不诚,要他跪在佛像前抄,跪着抄完又说他心不静,再重抄。
长期在昏暗的佛堂之中抄写枯燥的佛经,不仅人的心理容易出毛病,对眼睛、身体也不好,苏瑜这十几天rou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脸色也憔悴下来。
唐熙心疼得不行,奈何相公去了,苏老太太以为相公祈福为有由让苏瑜抄佛经,他没法反对。
苏忻见唐熙动摇了,进一步劝道:“阿姆,阿爹去了,苏家靠不住,我们可以找小舅舅,要是你不想找小舅舅还能自立独户,我们有手有脚有本钱还有铺子,自己做点小买卖,不至于饿死街头。”
在南靖国,户籍分位两种,男户和独户,男户顾名思义就是以某一位男子作为户主,独户则相反,以女子或者哥儿作为户主。
虽然自立独户会因为家中没有男子被人看轻,但他们一家人是自由的,不至于在苏家后宅被苏老太太和苏太太找各种理由磋磨。
作为小商户出身的哥儿,唐熙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哥儿那般,从小就被要求不能抛头露面,他小时候经常在自家铺子里帮忙做事,他和苏高平就是在自家铺子认识的。
只是嫁到苏家后,因为苏家比较富裕,不让后宅的家眷抛头露面,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渐渐适应这样的后宅生活。
经苏忻提醒,唐熙想起来了当初在娘家的日子,一片死寂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对呀,他手上有嫁妆铺子和银子,还有这些年相公陆陆续续私下给的银子,他可以带着孩子们离开苏家,可以自己开铺子做生意。
就算辛苦一些又怎样,就算日子没有在苏家过得Jing细又怎样,不让孩子们受委屈更重要。
这样想着,唐熙自嘲地笑了下,他们在苏家的日子哪里就过得Jing细了?
除了逢年过节,其他时候他们三房都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吃饭,嫡出的搞得像是庶出,想吃点好菜得自己掏腰包让下人采买食材。
老太太他们穿的绫罗绸缎,他们三房只有外衫是好料子,中衣就是相公店里卖的普通白棉布,也是自掏腰包买的。
苏家是有银子,但他们三房过的日子认真算起来过得平平,说不得离开苏家还能过得更好一些。
看着唐熙的态度越来越动摇,苏忻又加了一把火:“阿姆,你不是一直忧心小舅舅的婚事吗?等我们离开了苏家你就更方便管着他了,多多找媒人相看,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唐董是唐熙唯一的弟弟,也是唐家唯一的汉子,他的婚事是唐熙心里一根刺。
这些年唐熙被限制在苏家后宅,做什么事都必须要请示老太太和大夫人,他只能在见到弟弟时语言催促,没法亲身上阵,倘若离开了苏家……
唐熙心中风浪越来越大,他仔细地打量着苏忻,发现儿子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之前苏忻沉默寡言,神情总是带着一丝Yin郁,现在的苏忻看上去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