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一双冷蓝色的眼睛正望向车子后座方向,这双眼睛也和林三千一样,只不过左眼眼尾的位置多了颗泪痣。
他确认林三千已经睡迷糊了。
“没有不要你。”
司机低低的自言自语,就好像在回应酒吧里林三千的醉话。
他知道这些话林三千很快就会忘记,所以不要紧。
“自己怎么可能不要自己呢?别担心。”
睡着的林三千睫毛又颤了颤。
“规则很讨厌,但是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解决它们了。”
“我们会在你的世界见面。”
林三千或许没听见,但他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三千,等我。”
车子加速,一路平稳的往福利院开去。
*
林三千是真的醉厉害了,被人从车里抱回房间都没醒过来。
他喝酒后皮肤变得冷白通透,嘴唇却比往日更鲜红shi润,尝过的人当然知道其中滋味有多好。
失去意识的林三千感觉自己的嘴唇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隔了没多久又被碰了碰。
他有些不耐的挪了挪脑袋,然后耳边响起低低的笑。
他感觉自己被轻柔的放下,蓬松的被子覆盖在肚子上,枕头上有暴晒后留下的干爽味道。
他迷糊的深吸了口气,他喜欢棉布上日光的味道。
有点硌鼻梁的眼镜被取下,温度刚刚好的热毛巾擦过他的脸和脖子,下颚被轻轻握住,有谁往他嘴里塞了颗小药片。
对方的手指很凉,喝醉的他浑身燥热,于是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想给自己降温。
真的很凉很舒服,对方也没继续动作,任他像小猫一样舔自己。
林三千并不知道自己喝醉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对方也不知道。
此刻,对方正用温柔又新奇的眼神看着他的举动。
像是在发掘自己隐藏的另一面,很有趣。
也很喜欢。
…然后他的手指突然吃疼,好像被咬了一下。
嗯,疼就疼吧,反正很可爱。
直到舌根尝到了药片的苦味,林三千才不耐的皱了皱眉,舌头也随之缩回嘴里。
闭着眼的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情绪坦诚得像寻常人家会撒娇的小孩子。
对方也迁就他的情绪,兑来甜甜的蜂蜜水喂他服下。
所有动作都很细致温柔,林三千从没被人这么照顾过,睁不开眼睛的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里真好啊,他想。
还是不要这么快醒过来的好。
可惜再好的梦总是要醒的。
林三千睁开眼睛时,已经凌晨四点半。
屋里黑沉沉一片,只有闪电时不时从窗外滚过。
房间里并无旁人。
他在枕边胡乱摸索了一阵,找了好久,才发现眼镜被人规规整整放在床头柜上,就连换下的鞋都整整齐齐摆在床下,刚好是他伸腿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林三千有些迷糊,刚才是谁送他回来的呢?
酒吧的青姐或是那位调酒师吗?但他印象里是自己坐进计程车里。
坐进计程车后他就断片了,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为醉酒的他善后。
看来给别人制造麻烦了…林三千对没控制喝酒的自己感到愧疚,他从小都不喜欢麻烦别人。
就在这时,窗户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谁在用小石子敲打他房间的窗户。
敲击声接连不断,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响。
林三千起身推开窗玻璃,发现是外边下起了冰雹。
无数黄豆大小的冰粒从黑沉沉的天空砸下,噼里啪啦在窗台上跳跃,又顺着敞开的窗户弹跳进屋,砸在地板和他的脚背上。
这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容易让他联想到蓝,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继续往下想。
喝了一顿酒发泄情绪,现在酒醒了他人也清醒了过来。
林三千的理智恢复运转,他决定返程回津城看林夫人的时候在家里住一阵,然后向心理医生寻求帮助。
全世界除了他的记忆,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蓝」是真实存在的。
他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他病了。
一顿发泄过后,他似乎能很冷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病了就去看病,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场“病”似乎还是给他带来了积极的影响。
比如,现在他会按照外卖单上备注的叮嘱,每天好好按时吃饭了。
窗台下的□□花丛被冰雹砸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初夏季节,冰雹在夏城并不稀奇,在冬都和津城不会这样。
林三千看向窗外发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夜色拍了张照片。
光线不够,其实照片根本看不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