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勉强算是宝刀不老吧。
瑟兰迪尔一甩剑上的黑血,习惯性还刀入鞘,却插不进去,才意识到腰上挂的不是自己的剑鞘。
他摘下哈德哈风深棕色的剑鞘反手往后一递:“喏,换一换。”
背后没接。
“抱歉,稍等……”尾音似有一些嘶哑。
“嗯?”瑟兰迪尔感到奇怪,一回头便是一惊,
“你——”
只见哈德哈风孤零零插在地上,身后背对他的Jing灵右手紧捂着左臂上端,隐有暗红的血ye从指缝之间渗出。
第7章 伤疤
“你怎么会伤到?”
瑟兰迪尔难以置信地问。他们曾经在战场上共同作战,应对过比几十个散卒更可怕的敌人;他也曾在休战的间隙找这个看起来文弱的诺多传令官讨教过,胜负几乎对开,这诺多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难道说这么多年在伊姆拉缀斯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你的战斗能力退化了吗?
瑟兰迪尔本该这样不客气地质问,但这句话硬生生哽在喉口,被紧张担忧的情绪冲刷覆盖。
“让我看看。”他不由分说地扒开捂着伤口的手。
伤口不深,流血量不算多,但血的颜色有一些暗沉。
“皮rou伤,只是可能有微量的箭毒渗入。”埃尔隆德回答,按住了近心端止血。
瑟兰迪尔皱紧了眉峰,那道标志性的眉心悬针纹出现在了黑发下的前额上。
“到底为什么会被伤到?”
把埃尔隆德按到一边的树下坐好,他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埃尔隆德有些欲言又止,他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着他,在树荫的投影下,浅蓝的双瞳仿佛笼着一层柔灰色的薄雾,里面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瑟兰迪尔认出了其中一种。
——是怜悯。
他不想被这种眼神看着,况且,现在受伤的那个明明不是他。
为什么自己却是被同情怜惜的那个?
埃尔隆德没有接他从内衫袖子上撕下的布条止血带,而是用那双似蓝似灰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
“瑟兰迪尔,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的左眼视力至今都没有恢复?”
交换身体后一度的忙乱与不适应,让埃尔隆德无暇顾及身体的种种细节,直到方才在战斗之时,他突然才发现,昏暗的林中,左侧的视野存在一定的半盲区,余光所及之处很模糊,难以判断距离。
他的左眼失去了Jing灵的夜视能力,这个弱点在近身搏斗之时可谓是致命的。
一支黑色的羽箭从左翼射来,当他觉察到时已然迟了,他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躲避之时用肩背将身后的Jing灵推开。
羽箭蹭过了他的左臂,带着锯齿的箭簇割开了衣衫与皮rou。
那时候他才彻底明白过来,瑟兰迪尔被龙焰灼伤的左眼球,受损的视力一直没有恢复完全。
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让人发现这一点。
治疗结束后,瑟兰迪尔没有答应接受复诊,埃尔隆德本着医者的责任,也曾去信询问过他之后身体的状况;幽谷使者几次出使林地王国归来,也告知他密林的国王陛下看上去一切无恙,埃尔隆德才放心不再管。他知道他每日都需要忙于各种朝会、作战、打猎、谈判,但从他朝夕相处的臣属子民,到他谈判桌上的对手、他执剑相对的敌人,从未有谁发现了他的异常。
是怎样艰辛的努力与怎样顽强的意志,才能将自己的弱点掩盖得如此毫无痕迹。
而现在,他甚至感受到渗入皮肤的黑暗毒息与体内未被根除的龙焰残伤纠缠在一起,激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难怪这具身体的体温明显的偏低。
明明龙伤没有彻底痊愈,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告知你的医者,一直不愿意信任我?为什么你总是选择独自承受所有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很想抓住眼前Jing灵的手,质问借宿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但那张他自己的脸上所呈现的表情似乎已经告知了答案。
方才担忧的神色都褪去了,那张脸又变得拒人千里的冰冷。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他的声音也一样的冷。
埃尔隆德顿了一顿,缓缓地说:“凭我是你的医者,有权利知道我的病人是否痊愈。”
“是的,除了证明你的医术不Jing,又能如何?”瑟兰迪尔的音调冷冷地扬起,“你接下去要怎么做?继续无意义的治疗,还是逼我西渡?”
“我从未说你必须西渡。”埃尔隆德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字眼好像也刺伤了他。
瑟兰迪尔移开了目光,语气稍缓:“我的左眼是失去了夜视能力,但不是失明,对此,我早已习惯。”
“可是……”
“闭嘴。”瑟兰迪尔粗暴地打断了他,强硬地用布条在埃尔隆德手臂上扎好止血,然后他低头端详着自己右手中指的蓝宝石戒指,琢磨了一会,“这玩意要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