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睡了很久。
對Jing靈而言太久了些,卻又短得無法彌補六百年來的寂寞。
……他被清冷的雪松包圍。
和宇宙裡毫無憑依、連血ye都要結凍的冰寒不一樣。
很安定。很沉穩。
手裡抓住了什麼,彷彿落錨在安全之地,不再飄盪。
寂靜無聲。
眼前的世界由模糊逐漸清晰。
一片黑暗,洛基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空間縫隙那漫長的漂流中。
阻止他開始歇斯底里的是劃過眼前輕柔落在頰邊的手,修長白晰,在黑暗裡發出淺淺微光。
他枕在溫熱——同時又充滿彈性——的物體上,還被充滿淡淡松香的織物包裹住。說實話,蜷縮的姿勢讓他躺得有點彆扭,但莫名地安心。
空間縫隙不會有如此舒服的溫度、金宮的地牢也不會光線如此柔和。
或許難得的沈睡讓洛基完全失去警覺心,他費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糊糊認知自己身處幽暗密林的地牢。最初點在牢門上那盞燈早已熄滅,黑暗無邊無際蔓延。
但他非常靠近光源。
那就像薄霧裡的朦朧燈火平定恐懼,一會兒又緩緩淡去。
「別。」他捉住在耳邊輕輕順著頭髮的手壓在臉上含糊地說,「我討厭黑暗。」
瑟蘭督伊本要收斂的魔力就著這一句話暫時停下。
「燈滅了。」熄了很久,只是瑟蘭督伊並不在意處於黑暗。他低聲說,「我叫加里安來點上。」
「……不需要。」指尖一彈,火苗燃起,牢房再度充滿微弱暈黃的光線。洛基意識自己枕在瑟蘭督伊腿上,可他無意起身。
這兒很舒適。
暖洋洋的,安逸又放鬆。
沒有宇宙空間那些虎視眈眈等著你失敗的敵人,也沒有奧丁失望的眼神與索爾迷途知返的期盼。
洛基懶懶地躺在這裡,身上蓋著瑟蘭督伊的外袍。輕柔撫摸就像最細軟的絨毛拂在身上一樣舒服,莫名熟悉,彷彿他記憶中經歷過無數次的日常生活不僅僅只是種空泛的印象。
至於被扔進牢裡這個部分,目前洛基對這可是經驗豐富,印象深刻毋須回憶。
「你通常都這麼頻繁想起你的囚犯?這可真沒有喘息的時間。」他翻身仰躺,由下上望,在寬大的織物下伸展四肢。「我睡了多久?」
對此問題瑟蘭督伊微微抬起頭往沒有真正發揮作用的牢門外看,雙手停下安撫的動作沈默抽開。
加里安自燈光照射的範圍外靠近牢門邊,低聲回答:「現在即將正午,陛下。」
洛基看著瑟蘭督伊的視線又從加里安那方移到自己身上。
Jing靈啊。
世故老練,總是擺出看透一切的滄桑模樣,骨子裡卻有種難以描述的天真。
瑟蘭督伊仍相信他,所以才會與他這麼靠近,毫不設防,甚至讓一部份的行動受制。
洛基沒忽略自己枕在不久前才把他扔進牢裡的Jing靈國王腿上。
名義上的丈夫把他扔進牢裡。好的,這不能怪洛基小心眼又記仇揪著這幾個字不放。才睡了一覺呢,他就算想寬宏大量忘記,魔法師的記憶力也絕對不糟糕、更不健忘。
「聽起來我並沒有睡上足以驚動國王陛下的幾天幾夜,還讓你特意到地牢裡探望我,想必是要延續之前的話題。」
洛基滿臉真誠對Jing靈國王說,瑟蘭督伊回他一個面無表情。
……這就是洛基回到幽暗密林以來看最多的表情;相對的瑟蘭督伊也真能在洛基誠懇又充滿遺憾的態度再加上優雅底胡說八道下面無表情毫不動搖。
「很遺憾我尚未思考出如何解釋你想要的真相。這很困難,你不是想要我把六百年來發生什麼事都講得仔仔細細對吧,國王可沒有時間聽那麼鉅細靡遺的描述。」
瑟蘭督伊緩緩眨眼。
洛基大概可以辨識出這是『請繼續』的意思。
「沒有六百年,在阿斯嘉只經過一百多年。兩邊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這點直到你說出六百年這個數字。」
漂亮的眼睛張大了一些。
「我喜歡你有反應的樣子,很真實。」面無表情的瑟蘭督伊像個Jing美的藝術品,毫不生動。這模樣美多了,洛基想,「你美得比我所知的一切都還要虛幻,尤其是沈默時。說點什麼?」
於是瑟蘭督伊說了這一句,「加里安,幫領主準備食物。」
「好吧,你似乎不想和我說話。」洛基聳肩,捲著瑟蘭督伊的外袍坐起,雙手掩於其下緩慢屈伸。
他的魔力正以穩定的速度恢復,比想像更快。
因為這是一個『接受他』的領域?瑟蘭督伊可以被他捉出的破綻太多了。洛基誠心建議,瑟蘭督伊最好再多點戒心,一個國王最好誰都不要相信。
「夢魘盤據在此處徘徊。」右手食指點了點洛基心口,「你害怕失去。」此時瑟蘭督伊真正意義上對洛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