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安禹大概能理解顾白极的意思,也有些感慨,王爷对将军的感情,是真的没话说。
他其实还有一个疑问,王爷这样,是不是也有一点不相信将军会救他的原因?
不过看着顾白极现在的模样,则安禹还是决定做个人,不给他家将军伤口上撒盐了。
“也不知王爷在牢中如何了?”
“暂时没事。”
“也不怪王爷如此小心。”则安禹道,“楚钧这个大昭太子大概所有的智谋都放在如何害人上了,那些盯他的人跟了那么久,不也被他瞒过去了吗?”
“楚钧确实谋划多时。”顾白极放下铲子,起身道,“你方才说的那些关于阿有的谣言想来谣传已久,第一个听到的应该还是皇帝。”
则安禹很快反应过来,“将军的意思是,当初楚钧的人频繁入宫进言,说的就是这个?”
顾白极点头,“阿有很聪明,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所以皇帝对他虽不喜,但也不至于忌惮。这次刺客的事,从开始到现在也没什么明确的证据,单就刺客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哪里就能断了阿有的罪。皇帝的疑心,想来那时已有。”
而皇帝现在正是喜怒不定性情难辨的时候,楚钧在他心里播下了怀疑的种子,饶是后来能消散些许,但只要涉及到自己生死,那些猜忌自然又被放大了。
“那……”则安禹有些急了,“王爷岂不是很危险?现在怎么办?”
“还有机会。”顾白极道,“这两日皇贵妃和太子等人肯定少不了在皇帝跟前进谗言,但既然皇帝没松口,这就说明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
顾白极走到桌旁端起一杯凉茶饮下,问道:“那个刺客身份可有眉目了?”
“有。”则安禹道,“大概率是敌国细作,也是楚钧的人,只是还没找到证据。”
所以就没及时和顾白极说。至于楚钧是否知道对方细作的身份,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尽快些。”
则安禹点头。
“咔嚓”一声轻响,陈似鸢动作轻盈的从围墙上翻了下来。
顾白极上前一步,“如何?”
陈似鸢忙将一粒黑色糖丸递过去,顾白极接过来随手捏碎,从中拿出一张拇指长宽的白纸卷。
他将纸卷铺在案几上,随手将茶水倒上去,白纸上很快显出字迹来。
“半个时辰……”顾白极轻叹,将刑部侍郎好不容易送出来的纸条在指间碾成粉末,“也够了。”
天牢里自然无所谓环境,一个宛如圈禁牛马猪羊的房间,Yin暗、chaoshi,没桌没铺,几根稻草铺在地上,权当床了。
楚无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的,大概是那几根稻草较新,是随着他进来那日铺进来的。
楚无坐在稻草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手边的一把青竹伞,神色平静,垂眸看着墙角几只老鼠跑来跑去。
听见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他也不曾动作,这几日来来去去的人多了,楚无一直没有理会过。
其实还是有些后悔的。
楚无将伞拿到膝上,有些失神的想,之前和顾白极说的那些话,太过了些,应该更委婉一点就好了。
那道脚步声终于到了牢门外,来人没有出声,然而楚无却因为那熟悉的走路声音,满脸惊讶的抬起头。
“将军?”他问,“你怎么来了?”
总不会是方才想得多了出的幻觉吧?
顾白极没有回话,他身边跟着的狱卒将牢门打开,小声叮嘱道:“顾将军,小的在外面候着。”
顾白极颔首,“有劳。”
狱卒退下,顾白极推门进来,走到楚无身边,从他手中接过那把青竹伞,讶异的挑眉,“你连这个也带来了?”
楚无问:“你怎么来了?”
依楚钧那人的脾性,恨不能让人直接将这里用人墙围起来,顾白极怎么还能混得进来?
顾白极在他对面盘腿坐下,将伞放回他手里,语气轻柔的问:“你这么喜欢它,想让它陪你赴黄泉?”
楚无无奈:“将军,这里处处都是楚钧眼线,你……”
顾白极静静看着他,“王爷,原来在你心里我连把伞都不如?”
“将军……”楚无轻叹口气,率先结束了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他将伞放在身边,显然不打算再让顾白极继续青竹伞的话题。
这把伞是他进牢房之后唯一开口提的要求,想着如果出不去了,身边还能留个念想。
顾白极却懂了他的意思,心疼的看着他轻柔放伞的动作,“阿有,你怨我原是应该的,我给你的,除了这把伞,其他也没什么了。”
楚无闻言,有些讶异的抬头,“将军,我没怨你。”
而且,顾白极也不是没给过他其他东西,比如曾经就有过一只发簪,只是当时送他,不过是做戏给人看而已。
“不。”顾白极肯定的道,“阿有你是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