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出事的时候,我曾问过父亲,为何不替平西侯府说话,父亲让我别管,我想,他应当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徐其则低声道,“去年,我又问了他一次,他叹了一声,依旧没有答。
现在,沈家死了,朝堂上,那么多人在替平西侯府说话,他依旧沉默,我又忍不住问了他一次。
他还是没有给我答案。
我想过,父亲是胆小怕事,甚至是心中有愧,可静下心来想,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有他的难言之隐,却是如今年轻得我无法看破、又无法给他帮助的,他只能自己扛着。”
霍以骁看向徐其则。
惠康伯的立场和选择,霍以骁和温宴猜测过几次。
他道:“我亦相信,伯爷不是胆小怕事。”
徐徐吐出一口气,徐其则笑了声,整个人放松许多。
虽然,他们兄弟与霍以骁有交情,是他们这一辈的事情,可若是父亲当真在平西侯府通敌案里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徐其则亦会十分羞愧。
更别提,他的命,都是霍以骁夫妇两个救回来的。
希望有一天,父亲肯把事情说明白。
徐其则挥了挥手,回去歇了。
霍以骁亦回了后院。
窗户里,透出来淡淡的光。
他推门进去,绕到次间,温宴躺在榻子,已经睡着了。
第585章 都已是云烟
夜色沉沉。
寝宫之中,垂落的幔帐后头,除了角落摆着的几颗夜明珠外,并无任何光线。
龙床上亦拢着厚厚的床幔,将夜明珠并不刺目、反倒是十分柔和的微光都挡在了外头。
皇上睡得并不踏实。
他今儿白日里,心情委实不怎么好。
上午叫霍以骁气得午膳都没有用几口,下午时候,陈正翰和赵太保又来劝解、开导。
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硬逼霍以骁。
用那两位的说话,皇上即便拿平西侯府的平反为钳制,逼迫霍以骁点头认祖归宗,这父子关系也彻底坏了。
陈正翰可谓苦口婆心。
“臣知道您不愿意让血脉流落在外,想给他一个身份,但皇上,您认的是儿子、不是仇人。”
“古来都说天家无亲情,皇子多,之后纷争也多,您要再认个跟您彻底离心了的儿子,这局面更加复杂。”
“臣本不该说这些,这些话僭越了,又十分不合适,但臣是真心实意为皇上和四公子考量。您虽然时不时被四公子气得想骂想罚,但您也有十分喜欢他的时候。”
“民间说,儿女都是讨债鬼,其他殿下们都不敢跟您’讨债‘,您要把唯一一个敢的,变成’逼债‘的吗?”
“臣也试探过四公子的意思,他对您这位父皇还是认同的,只是其他事儿还有心结,再给他些时日,臣几个老家伙也再劝劝。您有钳制逼迫他的机会,但您这次不用,您替平西侯府翻案了,四公子心里能不明白您的苦心吗?”
“再差口气,就再找两个说客,您让成安公主劝劝四公子夫人,再去吹点儿枕头风。”
陈正翰说了一大堆。
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简直成了第二个吴公公了。
皇上越听越知道陈正翰不容易。
堂堂都察院都御史,被折腾到这个份上。
同时,他也清楚,陈正翰说的都是道理,可就是心里不舒坦,那口气始终堵着。
以至于,晚膳也没有用几口。
只在临睡前垫了肚子,早早就歇了。
这一歇,也没有让他舒服些。
许是被褥太重,又许是空气太闷,他呼吸发重,一下重过一下,最后,一口气不顺,生生给憋醒了。
他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全身上下,shi漉漉的,全是冷汗。
皇上缓了缓,一把撩开了床幔。
柔和的夜明珠微光并不刺眼,他抬声唤人。
守夜的小内侍惊醒,忙到床前伺候,给皇上端了盏暖茶。
很快,吴公公披着衣裳过来,看了眼皇上脸色,道:“您这是魇着了?chao了的衣裳不舒服,小的伺候您换一身吧。”
皇上应了。
吴公公观察他神情,知他大抵有事要说,便给小内侍递了个眼色。
小内侍忙不迭退出去,守在了外头,不让旁人进来,他自己也不去听。
皇上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再喝了一盏茶,整个人渐渐平稳下来。
他坐在床前,沉默了一阵,道:“朕梦到以骁他娘了。”
吴公公心一惊,垂着眼,没有立刻接这个话。
皇上又道:“灯点亮些,再给朕拿把镜子来。”
吴公公照着做了。
寝殿里亮了许多,夜明珠的光被掩了。
皇上接过镜子,对着脖子照了照。
他的脖子,皮肤平整,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