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做什么想不开,去和沈家掺和铁器?
也不是,四殿下和沈家一条船,不想掺和,也会被拉上船去。
沈家是个助力,但船沉的时候,漩涡也大,船上的都别想脱身。
偏四殿下在上头,他们这些拿着锤子、斧头的,是砸船还是不砸船?是噼里啪啦一通乱砸,还是得小心翼翼地拆这块板、不拆那块板?
不管了,先想办法查,至于查出来能不能用,就随机应变。
黄卜庆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理顺思路。
沈家行那些事儿却没有隐瞒四殿下,除了关系近,很有可能也是因为不好瞒,也就是说,林场那儿就知情,甚至是,林场行了方便。
原木凿洞、塞进铁棍、重新封上还让人看不出问题来,最容易办妥此事的就是林场。
有人,有工具,还是翁管事的一言堂。
如此推断,铁棍的熔炼之所也就可能不是岭南到归德府的水路沿岸一带,八成就在林场附近。
那地方,产铁吗?
铁矿石、还是铁砂?
地方储矿,官家都有记载。
黄卜庆翻遍了手头都找到了的各种文书,都没有在岭南设过提炼、加工之所的记录。
总不能是,沈家自己捣鼓的、还把那小作坊给弄成了个能与官家出产匹敌的大炉子吧?
那还怎么找?
去把岭南的山都翻过来?
第566章 今朝
一直翻到了天黑,黄卜庆如同被走路被鬼打墙一样,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按说,这个思路是能说得通的,偏偏,走起来就是原地踏步。
眼前的那一层迷雾没有散开,始终是差一口气。
黄卜庆只能先放下文书,从库房退出来。
书房那儿,朱桓和霍以骁前后出来,看样子是要下衙回去了。
隔着半个院子,黄卜庆与两人行了一礼,而后,看了一眼天色,摸了摸下巴。
李三揭当时翻了一个通宵。
梁归仲翻到了深更半夜。
可能,就得等到三更天,又困又乏时,脑袋会突然灵光那么一下?
要不然,他也试试?
试试就试试。
黄卜庆决定今天不走了。
让小厮回府递个话,再捎些吃食垫一垫,他今儿就歇在衙门里。
黄卜庆下定决心,目送朱桓和霍以骁离开。
朱桓神色轻松,与霍以骁说着些什么,虽然称不上兴致勃勃,但整个人透着股愉悦。
黄卜庆看在眼中,忽的想起在刑部衙门看到的朱钰,两厢一对比,足以见眼下两人处境的不同。
沈家不行了。
皇太后在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一天的到来,也仅仅就是七八年而已?
人走茶凉,昨日再是风光,也抵不过今朝风雨。
今朝?
今朝!
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黄卜庆倏地睁大了眼睛,连心跳都快了几拍。
是了。
本朝没有官方开采过,不等于前朝没有。
文书里不曾记载,大抵是那矿石因各种缘由,不再适合提炼加工,整个炉子也就废了。
可它若是存在过呢?
黄卜庆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只可惜,前朝废弃的炉子,他在库房里翻遍文书,恐都不会有任何收获。
这个需得去当地调查,亦或者是,从地方志上一窥究竟。
京中有藏书楼,收有各种地方志,这个时辰自是无可奈何,得白天过去,最好能与主家有些交情,方便借阅。
看来,今日夜里的计划,是要改一改了。
黄卜庆叹息一声,忽然又想起一桩事儿来,他思路转得飞快,当即拿定主意,快步追出了院子。
走道上,官员三三两两。
三殿下已经回宫了,远远的,能看到轿子离开。
四公子从隐雷手里接过了缰绳,纯黑的高头大马甩着脖子。
黄卜庆赶紧上前:“四公子,我有一事,想与四公子商量商量。”
闻声,霍以骁转头看向黄卜庆:“黄大人请讲。”
黄卜庆堆着笑,道:“我若是没有记错,霍大人的夫人是岭南出身?”
霍以骁颔首:“确实。”
黄卜庆又道:“不知霍府之中,有没有保存着岭南的地方志?不论是哪一年编修的,我想借阅借阅。”
寻常而言,私人收着地方志的,要么是藏书之家,要么是远居的游子、远嫁的姑娘,离开故土,靠那些书籍寥解思念之情,越是通文识字的人家,越会有这样的习惯。
霍以骁眉峰一扬。
黄卜庆好端端开这个口,定然不是太闲了想翻书,定然是与手中的政务有关。
而且,恰恰是岭南。
“黄大人是有什么线索想从地方志中验证一番?”霍以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