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打开微信界面,看司机递过来一个支付宝的码,“微信,师傅。”又是一声惊天动地,师傅吓的胳膊都不自主的缩回去半寸。这大概就是给老人打电话,对方听不见也认为你听不见是一个道理。
中午没有医生值班,正好,还有时间吃个饭。拿出手机付钱时,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和两条信息,都是周亭,‘你怎么了?’、‘去哪儿了?’不知道该什么回复,也不想骗他,干脆锁上屏幕当没看见,等看过医生再说。
本以为耳朵检查比较简单,没想到还是要做脑部CT,这个把月做了好几次了,会不会把人做傻了。拿到诊断报告后,没有太出乎意料,诊断结果一切正常,他没有回科室找医生,医生也只会在检测报告的基础上下定论,铁证的事实他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免了再打一堆葡萄糖进去。
排队、做检查、等报告,耗费了将近四个小时。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想回家,又无处可去。正是下班高峰期,斑马线匆忙走动的人群,车水马龙的长街,余夕金灿温柔,情侣间说笑、家长接到刚放学的孩子时溺爱的笑脸、饭店门口服务员热情的揽客,除去声音,用眼睛去看,每个人的表情比平时更加深刻,捕捉到了一些更细节更微妙的东西,这大概是聋了之后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观音众生相
他心里有数,有规律可循,这次应该是彻底的聋了,连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嘴角扯起一个苦笑,摇摇头,那也要好好活着啊,干脆去附近的寺庙请个愿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离医院不远正好有个香火很旺的寺庙,不知道是不是专门针对这个医院开设的。15分钟的路,吴越走了半小时,上次差点被车撞还心有余悸,听不见只有靠眼睛反复确认。不得不说,人是极其娇贵的生物,与生俱来的东西,但凡一点点不对劲,就全身上下不舒服,毫无安全感可言。
普华寺位于市中心,面积不大,进进出出的老人居多。站在寺庙门口,正巧碰上庙里吃斋饭,吴越折腾了一下午,闻到混着香火味的谷米浓香,肚子竟然也跟着饿了。
进庙不用花钱,香火钱看自己情况自愿给,既然是有事来求,不管灵与不灵,诚意还是要到的。扫码付了10块钱,对面的小和尚对他点头致谢,指着面前的桌子示意他自己拿。
香不用金钱衡量,无论付多少钱,只是一个心意,每年大年三十当晚,市里甚至省里还有外地的大老板都会来还愿,感谢老天保佑和祈求老天继续保佑,百元钞票都是成捆往功德箱里塞。怎么说呢,钱赚的多了,总要买心安,和花钱消灾差不多意思。
吴越其实不太懂求身体健康应该拜哪路神仙,拿了一小把香,询问着小和尚,“小师傅,请问哪位菩萨能保佑身体健康消除疾病?”
小和尚相同的问题每天都要听很多遍,但是他也不恼,没有回话,双手比划了一下,拿出一张纸板,看样子是他自己写的,根据不同的问题准备了相应的答案,看来日常Q&A不分工种,都是必不可少的,可以有效的提高工作效率。
原来是个哑巴,吴越失笑,但绝不是嘲笑,只是觉得挺巧的,聋子碰上哑巴,接过纸板,上面字迹稚嫩,小和尚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不知道为什么会出家,“任何佛菩萨都保佑身体健康。修善因得善果,行善积德,心之所至方能如愿。”
这种官方回复吴越瞬间脑补,同样的话,只需要替换保佑的内容,这是个万能的回答,无从挑理,说的也对。吴越笑着谢过,跟着感觉走了一会,停在一座大殿前,‘大雄宝殿’,一座高大的观音相正对着大门。
吴越进殿,跪在蒲团上,放下香双手合十,并不贪心,只求了身体健康。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抬眸望着菩萨的眼睛,菩萨垂眸俯瞰世间,眼神里是看尽凡尘的悲悯。
吴越正出着神,大殿里敲木鱼的和尚放下了木锤,走过来跟吴越弯腰打了个招呼后出了殿门,他转头看着殿外,三三两两的和尚都朝着一个方向去。
观音众生相,或男或女或慈眉或怒目,四方也正是这不同的样貌。吴越起身,绕着观音相四面观看,正巧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吴越刚没看见他进来,应该是一直在殿里的。
年轻人来寺庙烧香拜佛现在是越来越少见,现在都是相信科学无神论者的理念,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朱成笑着跟吴越点点头,“怎么小伙子也来拜佛啊?”
吴越看见朱成在跟他说话,但是他听不见,不好意思的笑笑,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不好意思我耳朵听不见,您说什么?”
朱成有一瞬间的惊恐,努力平复着情绪,他来这庙里也是病急乱投医,自从给张云雷换了命,情况越来越糟糕,开始没几天眼睛瞎了,这两天又聋了,他觉得这可能是造了天谴,后悔当初的冲动行为,又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来庙里认错赎罪,希望老天爷能给他们一个痛快,而不是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没想到在庙里碰到的这个小伙子耳朵也听不见,一时好像是被针扎到心里,镇静下来拿出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