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琅依然沉默。
她只定定地看着跟前的男子。
坦白说,东朔的反应有些出乎宁琅的意料。
她本以为他会立马一口应下,会瞬间喜盈于色,会抱住她,说好。
可东朔没有。
一瞬惊愕后,他愣了许久。
直到此刻,才微微扯起嘴角,露出无奈的笑。
又伸手,食指指节轻轻揩走她睫毛上的泪水,声色轻且温柔,如润物无声的春雨。
“哪有人一边哭着一边对前任道侣提出复合的?”
他哭笑不得,身体略前倾,双手捧住了宁琅的脸,拇指轻轻抹掉脸上泪痕,又安慰她:“没关系的,我没事。阿宁做不到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去做。”
“我可以等。”
“一直等到阿宁是真的想复合的那一天。”
东朔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宁琅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而且还是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像是狂风骤雨的那种哭法,怎么收都收不住。眼泪鼻涕全糊脸上了,狼狈到了极点。
可东朔一点都没有嫌弃她,仍在安抚她,劝她,说以后再也不逼她跟他复合了。
他有耐心,能等,能等很久很久,哪怕她不愿和他复合也不要紧,只希望她不要觉得太有压力,这么伤心。
听到他的温言软语,宁琅忍不住推开他,垂下脑袋,一手捂住脸,一手按在东朔肩膀,想把他面向的方向往另外一边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下一塌糊涂的糟糕模样。
东朔:“阿宁?”
这声“阿宁”一定触动了什么。
否则宁琅也不会声音哽咽地问他:“为什么……?”
东朔没有听懂:“什么……怎么了?”
他没有得到回应。
回应全部被宁琅死死地按在了心里,不肯放出一个字。
她咬住下唇,不肯开口,用衣袖乱七八糟地抹了脸后,才再直直地望向他。
不禁心想,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成了魔?
曾经心怀天下,与如今的她一样以救济世人为己任的他,怎么会……成了心狠手辣残忍无道的魔?
宁琅到底没有把话问出来。
她有预感,只要自己一问,东朔一定会答,他会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确实入了魔。
所以,她问不出口。
宁琅不知道,如果那层纸被捅破了,之后要怎么办。
也恐惧于当身份被揭穿,他的一举一动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与她选择的道,背向而驰。
宁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办法接下东朔的话,在他困惑的目光下手足无措,也无法再和他对视,不敢看他。
只要看着他,宁琅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停尸房里隆起的裹尸布的画面,感到折磨,感到内疚。
宁琅勉强咧出了一个假笑,对他展开双臂。
后者微怔,哪怕宁琅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也听话自觉地微俯下身子,下巴搁在她的肩膀,手臂环住她,心有灵犀地抱住了她。
宁琅闭上了眼,无声回抱。
她的右手,就放在他后心口的位置。
东朔对她毫无防备。
他的心脏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仿佛只要她想,她马上就可以杀了他,将会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大魔头的存在,除之而后快。
但是,宁琅做不到。
下不了手就是下不了手。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哪怕有把刀横在她脖子旁边,也做不到。
别说要她去主动杀掉东朔了,要是眼前有人要杀他,她非但不帮忙,还会上去跟那人拼命。
宁琅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不,不是可能。
她是一定疯了。
……
跟以往沾枕即睡不同,今夜是宁琅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无眠夜。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她都在思考,想着将来,硬是生生从夜半时分想到东方翻出鱼肚白光。
越是想,她越是头疼。
不敢在床榻上翻来滚去,怕被睡在隔壁的东朔听见动静,只好直直地盯着上空,止不住地叹息。
杀了东朔,与他一战,她是做不到的。
去告发了他,把他和小师叔一样,锁在禁地里,她也做不到。不光她做不到,大概也没有人能把东朔锁进禁地。
东朔曾经说,即使是现在的他,也能毁了半个隐门。
彼时只像是无心之言,可现下想起来,宁琅觉得他没有在说笑。
他的话,一定能做到。
因为现在的东朔是一只魔了。
他会骗人。还很强,而且会杀人。满不在乎地杀平白无辜的人。
想到这里,宁琅不禁问自己,假如有一日,东朔当着她的面杀人了,该怎么办?
宁琅在这个问题耗了大半夜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