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蕴川这几个月来已经快要听腻了,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是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的事。他们不会刻意在他面前说,只是每次楚蕴川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会悄悄谈论,每次谈论的时候声音又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他听见。
楚蕴川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心理,他觉得很烦躁,进门的时候脑子里还徘徊着她们的话,楚蕴川愤怒地在门上捶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推门进去。
他长叹了一口气,卸力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那些声音越发震耳欲聋,变得尖锐,又拖长了音调,仿佛是要把他埋了。
躺了一会儿,楚蕴川坐起来,抱着头捂住耳朵,咬紧牙关,一只手握紧了拳,颤抖着在脑袋上狠狠捶了两下,想把那些声音从脑海里逼出来,大概是他太用力了,声音终于停了一会儿。
楚蕴川重新提了一口气,起身去做晚饭,他准备做一碗番茄蛋汤面。从厨房的窗口里正好能看到小区门口若隐若现的那些人影,她们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虽然不一定是在说关于他,但是楚蕴川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疼得他快要站不住了,他的手一松,锅铲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那响声仿佛是一个引子,把他过去几个月见过的人听过的声音,包括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都叫了出来在他的脑海里放映。
伴随着尖厉的耳鸣声,他的脑子像一台坏了的播放器,一会儿一个画面一会儿又是另一个画面,人形变得扭曲,笑容变得可怖,从彩色跳成了黑白,又变成了满屏的雪花。
楚蕴川坐在地上,捂着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喊又喊不出来,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只能用力地干咳,手慌乱地在地上无力地捶着,他很难形容这种感受,也没有心思吐槽自己,他现在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躺在床上,过了良久,楚蕴川的脑子稍稍回过神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很痛,抬起来后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他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做什么。
但他没有放下手,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觉得自己又好了一些,脑子里的声音稍稍变轻,他才想起来,刚才举起手是因为手臂很疼。
楚蕴川的目光迟钝地移向手臂,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血已经没有再流了,伤口还没有愈合,有一条血印子顺着手臂向下蔓延,已经干涸了,看起来格外狼狈。
“狼狈...对,就是狼狈这个词。”他堪堪腾出空间重新运行的大脑突然蹦出了这个词,他觉得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格外地合适。
他起身随便洗了个澡然后关了灯就又躺回了床上,楚蕴川觉得自己现在极度疲惫,要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当他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神经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楚蕴川只能又睁开眼睛盯着这一片黑暗发呆,这时,肚子里传来声音,他才想起来自己晚饭还没有吃,这么一通折腾,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之前他脑子被其他的声音充满了,现在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感到饿意。
但是一旦卸了力,就再也不想站起来了,他偏过头看了眼手机,9点了,睡不着也不想做其他的事情。
他有点害怕这看不见一点光亮的黑暗,但是他更害怕在一片光亮中无处躲藏的自己。
于是在黑暗中,楚蕴川看着手机亮着的屏幕稍稍变暗,又按亮,暗了又亮,如此几个循环后,他拿起手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暗了,他又按亮,这回,他点开了微信。
看着最上一条和“我不好”的聊天记录,他想了想,发了条消息:
我想和你聊聊,有时间吗?
发完他就一阵后悔,怎么这么像sao扰人家呢。但是他又很不想撤回,于是楚蕴川把手机掐灭,往边上一扔,不理了。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不好”发来的消息,“好啊,正好我心情不好,也想找个人聊聊。”
楚蕴川有点手忙脚乱地打字,“那可以语音吗?”
这回等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复,“可以的。”
于是楚蕴川拨了语音过去,那边像是迟疑了一下,接通了。楚蕴川刚才的寻问只是一时冲动,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这和他以往的习惯大相径庭,但是他现在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他一个人待在一片黑暗里快要发疯了。
“今天我的心情也不好...”他试着开口,却发现嗓音嘶哑得很,他咳了一下缓了缓。
“对不起,我可能不太会安慰人...”那边的声音闷闷的,楚蕴川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因为刚才的一时冲动,稍稍平缓了一些的脑子又重新乱了起来,他的脑子没有给他多余的空间去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于是楚蕴川继续说道,“没事,你就听我说说吧,我感觉我再不找个人说说我快要疯了...”他勉强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
他的嗓子有点疼,于是他缓缓地开口:“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大概是三个月前吧,我的父母车祸去世了...”他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