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拿下了夏思源的口罩,不知给自己罩上了什么器具,夏思源就着里面的气体呼吸了几下就感觉眼皮有点泛沉,思绪仿佛越飘越远,耳边传来儿时在孤儿院里玩闹时的嬉笑声。
“开开哥哥。”
“嗯?”
“天上的星星一直在眨眼么?”
“对啊,像我看着你,这样,一眨一眨。”
“哈哈,一眨一眨。”
“哈哈哈。”
夏思源的目光落在度桉宇的身上,在黑暗将自己包围之前,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
直至清晨的阳光将自己照醒,这层靠氨气进入的睡眠不过只维持了几个小时。
夏思源猛地起床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挺挺地倒了回去,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连天花板都在转。
欧阳可告诉自己抽掉的血比规定的最大限度足足多了一倍。
“桉宇呢?”
发出的声音干枯沙哑,像是沉睡了几个世纪的样子。
“转到重症监护室了,这么多血下去,总算救回一命,吓死我了,几个小时前病危通知都下来了。”
觉得口干到冒火,夏思源手指着床位旁边的矿泉水,欧阳可给马上递了过来,他开了瓶盖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献血那会儿算怎么回事儿的,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可是要拨掉你手臂上输血管的时候你就突然像醒了一样,按着针死都不让护士碰你,差点针头都要碰偏,还好你后来你又睡了过去,太危险了,医生说要不然你准休克了,这不,给你挂上了生理盐水,哎……还有半瓶,快挂完了。”
欧阳可喋喋不休,夏思源却趁他转身时拨掉了自己身上的点滴,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喂,你怎么!”
这个人的牛脾气是拦不住的,欧阳可大呼小叫着却也不敢拦他,只好扶住他,陪着一起往外走。
重症室外有许多人,朴郁和朴允身边站着三、四个穿警服的人,边说话边在边记录些什么。
夏思源只是直直走进屋里,看见全部被窗帘遮住光线的昏暗地方,度桉宇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被纱布裹得一层又一层,连头上都是。
夏思源被扶坐到了床边的软椅上,他用双手撑住了自己额头。
他努力地去看清床上人的脸,如果不是身形和气息太过熟悉,让他去哪里认出,这个是昨天早上还依偎在自己怀里说着路上小心,晚饭会等他一起吃的人。
昨天他还握住自己的手往手心里呵气,叮嘱他出门要注意保暖。
天井里的梅树才刚刚开了花苞,他们说晚上回家一起浇水。
……
身后有轻轻的关门声,是朴郁,朴郁看着夏思源脸色极差,心里难受极了。
“伤情鉴定已经做好了,昨天晚上韩耀就被抓进警察局,他掐过桉宇的脖子,桉宇挣扎的时候指甲留了他的皮肤纤维,还有目击者指认的现场,里面的行凶机械里,到处都是韩耀的指纹。”朴郁在极力控制自己激动的声音,“光凭这几点,他是逃脱不了的。”
“那桉宇他,有没有……”
难以启齿般的,是昨天看到度桉宇下身的伤。
想讲这很难,朴郁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开始一直威胁和虐打,想让桉宇说出你在哪里,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你,他们轮流打他,说要把他的手砍下来,还有,他想过要……但是桉宇拼命保护自己,始终没有让他得逞,他恼羞成怒,将桉宇用棒球棍打晕后,就直接用……球棍的……往他的下身。”
“不要说了!”
朴郁哭了:“医生说,桉宇身上的骨头断了很多根,还有很严重的脑震荡,伤了大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尤其是下半身都伤得那么重,就算醒了,也会有瘫痪的危险。”
夏思源双手蒙住自己的头,却是笑了起来。
荒唐……
他居然糊涂到昨天接了韩耀的电话还独自放桉宇一个人在家,为什么不拉着他一起出门,为什么就算自己走都不把电话线给扯掉,为什么不多备一块手机电池,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昨天去山上。
“桉宇……”
“我还打了你,我又打了你。”
夏思源由轻笑变为呜咽,桉宇手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他现在甚至没有办法牵起他的手,亲口告诉他,他希望现在床上躺着的是他自己。
☆、第 54 章
不眠不休地守在爱人身边照顾了整整一个星期,夏思源早上去医院厕所洗脸时神智有些恍惚,他听到了广播里的新闻,说今天的温度创了历年来的最低,路上冻死了许多的流浪猫狗,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一点化的意思都没有。
他听到隔壁床的病人在悄悄讨论桉宇的病情,说不知道谁从哪里请来了许多大名鼎鼎的医生,昨晚专门开了个会诊来讨论他的治疗方案,可惜那个孩子最后诊断说是不可能再醒来的,要么就终身植物人,要么就去国外再试试看有没有其它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