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Carthy有点犹豫,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过一支钢笔又有什么不好举手之劳的?
那女生倒也豪迈,见McCarthy没有反对,竟自动当了允诺,拿过那支笔,道了句谢,拔下笔帽继续急急慌慌地边走边写。
McCarthy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想来她也是真有急事,Hayes应该也不会就一支笔的事斤斤计较。
结果他偏偏想错了。
Hayes回来,打量了一下桌面,眉头微蹙,“我的钢笔呢?”
McCarthy第一时间感觉事情不寻常,Hayes这时候的表现,相对他的常态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急躁了。
“Ellen刚刚好像忙填什么表,以为是我的笔,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拿走了。”
Hayes脸色一沉,McCarthy即紧张,又有些不解,“哪个Ellen?”
“她好像姓……Sanchez?就是上学期社会学那个,黑头发的女生。”
“往哪去了?”
“往外走了……还真不知道……等她来还吧。”
Hayes的神色明明十分压抑,却也不明说,只是照旧坐下来,重新摊开书本,朝McCarthy微微一笑,伸出了手,“你可能要借我一支了。”这个时候,他又已经恢复正常,完全看不出端倪。
McCarthy却在那个瞬间明白了。
Hayes收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来自那个伤他至深的人,是一支钢笔。
他竟然现在还带着,现在还使用,现在还在意。
McCarthy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拿了一支自己的笔递给Hayes。
Hayes不会承认,也不会想谈。
Hayes和Doss之间,留下了若干封信,一张照片,一个木刻,还有一支钢笔。
Hayes对着这些东西发过呆,生过气,甚至流过泪。
有那么好几次,他甚至想一毁了之,却最终下不去手。
在他离家上大学前,他把其他的东西都锁进了他书桌的抽屉里。唯独这支钢笔,他犹豫良久,还是带在了身边。
他连自己都说不清,这算是痴心妄想的留恋,还是作为对自己的嘲弄和警示。
他们等了两个多小时,那个借笔的女生还没有回来。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McCarthy轻声提议去吃饭,却只换来Hayes的一个摇头,“你去吧。”
McCarthy也并不打算去,他决定再在这里陪Hayes半小时,如果Ellen还不回来,他就去找。
又过了十五分钟,Ellen的确回来了,只是神色中满是紧张和愧疚。
“Sean……对不起,我刚刚借你的那支笔不见了,我已经去找过了……我赔你吧……”
McCarthy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跳,第二反应是愤怒——这支笔对Hayes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她竟敢随随便便地拿走又随随便便地丢失……
Hayes开了口,语气却轻松得可怕,“其实那支是我的笔。无所谓的。只是如果你能大致回忆一下你最后见到它是什么时候,我或许还有运气能把它拿回来。”
“原来……太抱歉了,Richard……我能想起来的,我出了图书馆以后,那支笔应该就不在我身边了,所以我可以确定是在图书馆一层的某个地方,但是我刚刚已经找过……”
“好的我知道了,没有关系的。”Hayes分明说了句很宽容的话,但McCarthy能听出来这就是一句冷漠而愤怒的逐客令。
Ellen离开以后,Hayes就再也坐不住,从阅览室开始找他的笔。
McCarthy也跟着他一起找,Hayes抛给他一句“你不必的”,McCarthy只回了一句“我乐意”。
这场搜索一直从晚间延续到图书馆闭馆的时候,Hayes和McCarthy藏在盥洗室,直到所有灯都熄灭,人去楼空,McCarthy摸黑到门口偷了一盏煤油灯,两个人继续搜索,甚至趁着没人的机会进了女生盥洗室。
怀表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他们已经在整个楼面翻来覆去地找了三次,仍然无果。
或许已经被人捡到拿走了。
这种可能性非常明显,McCarthy却不敢也不忍心说出口。
直到他们第四次回到阅览室,Hayes彻底接受了现实。
也没什么夸张的表现,只是无声地后退两步,靠着一面墙,然后慢慢地瘫坐在地。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这种表现只能称之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