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灼弯腰站在她身后,一手点xue似的点在黄承志脑门儿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里:“干什么呢?让我也看看。”
程忻然跟他对着眼儿,握紧手里的手机。
景灼觉得有意思,尤其黄承志一副惊恐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儿特好笑:“手机给我,一手交机一手交人。”
周围一群学生都看着,用笔支着下巴傻乐着看戏。
程忻然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把手机递过去:“啥时候还我啊……”
景灼本来想说周末直接找你哥要,碍着周围这么多学生看戏呢,不好表现得跟程忻然家里有关系似的:“过两天。”
拿到手机,他看了看黄承志:“怎么了?”
黄承志斗鸡着眼儿看景灼点在他额头的手指:“没……我……”
旁边有的都笑桌子底下去了,黄承志才终于往后退了退,赶紧低头学习。
回到办公室,组里老师正讨论支教的事儿,吴老师见他来了,把手里的通知给他看:“十二月下旬去,你也在名单里。”
办公室除了吴老师都跟他不怎么熟,毕竟是打着支教的名义跟人临时交换岗来的重点高中老师,不说排挤,但也有意无意的觉得景灼不是六中的人。
一个年纪挺大的男老师说话不是个味儿:“应该让组长把小景划去的,人家实验的,去村中受不了那环境。”
这个老师姓孟,不算个讨人喜欢的人物,但跟组长是表亲,在办公室里人缘不好也没人敢得罪,这趟支教他在名单外。
办公室静了一秒,或者说从刚才景灼进来几个说笑的老师就安静了。
“那不一定。”旁边一个女老师打圆场,“我看小景能干,在哪儿都是好样的,现在年轻人有几个能踏踏实实跟他一样?”
景灼拉开椅子坐下来:“村中、六中或者实验,都是教学生,不同小孩儿罢了。村中有发奋的孩子,实验也有靠家长进去混日子的。”
“就是啊,实验不少家长跟学校有关系的。”孟老师继续说,“小景碰上这种学生不好对付吧?”
“没什么不好对付的。”景灼不怵他Yin阳怪气,“下班家门一关,任谁敲也不接待。”
“家门内有没有猫腻咱就不知道了。”景灼笑笑。
孟老师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没再闲嘴,端着杯子去饮水机那边儿了。
下午下班景灼直奔县医,进病房的时候程落也在。
老太太今天不太好,昏迷一下午了,这会儿扣着氧气罩,身上也埋着管,紧闭着眼。
“一会儿得冲膀胱,一天一夜没尿,水肿也很严重。”程落拿着病历,从衣兜里抽出来一支笔。
安韦跟他使了个眼色,带景灼出病房:“有个心理准备吧,可能就这几天了。”
景灼沉默了一会儿:“嗯。”
安韦交代完拍了拍他的肩去了隔壁病房,程落后脚出来:“韦跟你说了吗?”
“说了。”景灼点点头。
其实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但正式从医生口中听到死亡通牒,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景灼坐到连椅上,突然有些茫然,需要做什么?
不是心脏停跳往太平间一停就了事儿的,很多后事需要处理,并且要提前安排好。比如要在咽气前先找好殡仪馆的人,尽量在去世前净身穿衣,死后再穿也要尽快,赶在尸体僵硬之前。
很残忍,也很无力。
景灼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开搜索框输了个笼统的问题:怎么给老人办丧事。
一堆繁杂的说法,本来心里就不好受,看着更塞得慌。
旁边坐过来一个人,偏头看着他。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景灼看着手机:“你忙你的。”
程落没说话,在医院这几年看惯生死,但搁到自己认识的人头上还是不一样的,当年刚调来县医的时候黄秀茂也很照顾他。
还有黄秀茂那天说的,他就真剩自己一个人了。
程落家里爷爷辈儿的都健在,叔叔大姨家小孩儿也多,逢年过节特别头疼,他和程忻然被一群小孩儿围着折腾,一闹一个星期不带停。
如果以后爷nai或者爸妈住了院,出点什么事儿好歹有不少兄弟姐妹商量着来,能一起分担。
手指突然被贴上一张小贴画,景灼顿了顿,扭头看程落。
“哄小孩儿呢?”景灼扯了扯嘴角。
“就当是吧。”程落轻声说完,拍了拍他,起身去了监护室。
一直守到半夜,老太太才堪堪醒过来,景灼在旁边坐得浑身发僵,见老太太一睁眼,脱口而出一声“nainai”。
老太太不知道是还半昏半醒着还是没听清,又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用枯枝似的手碰了碰景灼紧攥她衣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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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秀茂没熬过初冬,走的那天悄无声息,一句话也没留。
不少远亲听到消息赶来,所有人都咧着嗓子真哭或假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