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害了菲利克斯。”她捂着脸,说出了第二句。
阿德赫拉震惊地看着她,心一点点凉下去。丽布拉将挡住脸的手慢慢放下来,用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固执地和她对视着。
她没在说谎。丽布拉和她是一类人,她们的骨子里都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骄傲。这样的骄傲使她们不屑于谎言。
但阿德赫拉宁愿这是一个谎言。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这么问道。
“我原本不想那么做的,”丽布拉轻轻地说,“我一开始——我只是看不惯她,想让她在重要的场合出丑!所以我才在她的香水里加了东西。我根本没想过要害死她——你能理解我吗?”她急切地看着她,阿德赫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丽布拉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她略微狼狈地收回目光,继续说下去:
“我从没想过她会死,从来没有……我知道她的能耐。她从小就那么优秀,所有的人都在称赞她。长辈们对她寄予厚望,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我以为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以前也没出过什么事。我只是想让她出丑而已!只是出丑而已……谁能想到她那么容易就死了!”她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似的。
阿德赫拉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伴着凉意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她好像从没有看清过丽布拉·麦克米兰。
“那菲利克斯呢?”她声音无比干涩地问。
丽布拉低下脑袋,用手指卷着自己睡衣的边缘。
“我的生日要到了。是我写信非让他去那家店给我买礼物的,”她小声说,突然抬起头,“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从没想过那家店里会有食死徒!”她带着哭腔冲她喊道。
愤怒总能让阿德赫拉忽略一些东西,她竭尽全力才能将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无法想象那个温和的菲利克斯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的。在她心中,他值得最好的。
因为丽布拉一次任性的要求,深居庄园的菲利克斯出了门。她难道不知道在如今的时局下,这对一个不会魔法的人来说是多么危险吗?
在她的目光下,丽布拉畏缩了。她不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嘟囔着:
“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想这么说,可如果不是那名哑炮,她也不会死!我真的很愧疚……但妈妈把那瓶香水藏了起来,命令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知道保守一个秘密有多么痛苦吗?自从她出事后,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好觉。幸好现在你过来了,你答应我要为我保密的!”丽布拉娇蛮地说,真的挺像她记忆中那个被宠坏了的丽布拉·麦克米兰的。
阿德赫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望过。
“对,我答应了。”她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丽布拉害怕地看着她。
“你能原谅我吗?”她怯生生地问道。
阿德赫拉难掩目光中的不敢置信,她不明白她怎么有勇气问出这句话。十六岁就成为食死徒的阿德赫拉从那时起就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的嘴里直到现在还在含着她当时一时头脑发热带来的苦果,咽不下去也吐不掉。在同龄女孩还在谈论衣服、首饰、男友的时候,她在被迫学习不可饶恕咒;在她们还在家人怀里撒娇的时候,她想的是如何撑起一个家。
她怎么敢向她讨要原谅?
丽布拉突然嚎啕大哭。这样伤心的哭声让阿德赫拉心软了几分,终究还是没将那些指责的话说出口。说到底,这都是麦克米兰的家事。丽布拉失去了堂姐和哥哥,而她不过是个外人。
“我们已经成年了,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阿德赫拉如此说道。
事后,阿德赫拉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感到深深的悔恨。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她的错。安娜夫人考虑到家族的颜面并没有告诉她,丽布拉在那时已经接近疯癫。好友的到来对她而言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原以为这根细弱的稻草能将自己拉上去,却不想稻草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扮演一个多么重要的角色。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那么做。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晚,丽布拉·麦克米兰在卧室服毒自杀,年仅十八岁。在这之前,她寄出去了两封信,其中的一封是给好友阿德赫拉·布莱克的。
“日子对我而言是撕裂的,一半光,一半暗……我的灵魂好像也被撕裂成了两半……地狱近在咫尺……你是对的,我确实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实际上我已经在偿还了,但这还不够。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灵魂的重量了……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请代替我与菲利克斯,好好活下去。”
她在给阿德赫拉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
丽布拉的尸体第二天清晨被母亲安娜夫人发现。她微笑着,像是陷入了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美梦。她解脱了,但其余的人还要活下去。
在短短四个月内,麦克米兰家接连损失了三个孩子,现在的他们真的经不起任何损失了。
麦克米兰家在丽布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