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修行之人,有的图得道飞升,与天同寿;有的求权势滔天,万人之上。”宫确轻声问他,“你为了什么?”
明修诣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是为了自己。”
宫确似乎看出来他的口不对心,无声叹了一口气:“明修诣,你的道途要始终为了自己,放在旁人身上的期望,皆是虚妄。”
明修诣一怔。
他听出来了宫确话中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得到底对不对。
宫确这番话是不要让他为了宫梧桐而去擅定自己要入大乘期的目标,可宫梧桐不是他的孩子吗,自己这样他难道不该支持?
明修诣愣了许久,突然意识到,若是抛去了救宫梧桐这个念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入大乘期。
他不想要长生,也不想为了权势。
一时间,一股虚无缥缈的空茫陡然袭上心头。
宫确看出来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多说,道:“去吧。”
大乘期并非化神境那么好入,若是明修诣一直都是以要救宫梧桐为目标闷头修炼,迟早有一日会生出比心魔更毁他心境的东西来。
宫确不想毁了他,宫梧桐也不会想因为自己而断送了明修诣的道途。
明修诣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自那之后,九重塔经常会收到九方宗那三个徒弟送来的小玩意,一堆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就像是哄孩子的东西。
宫确将那些东西全都堆在宫梧桐房间里,对着那些五彩斑斓花里胡哨的小玩意,他沉思许久,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是三岁没长大;
有时明修诣还会自己去做一些漂亮的头花,鲜艳得要命,送过来时,宫确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个女儿。
修炼岁月一眨眼便过,宫梧桐彻底入魔的时候,已是三年之后了。
「桃花面」的新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虽然名字有桃花,但魔族很难养活树,周围便种满了蚀骨花,藤蔓顺着柱子蔓延直上,开出一朵朵馥郁的花朵。
过云江前来桃花面伺候的人,全都是纵嫌明千挑万选的。
起先他是挑察言观色很会伺候人的大魔前去,但没过几天,那大魔就哭着跑出桃花面——无他,宫梧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寻常人根本没多少能忍得了他那些臭脾气。
之后纵嫌明便挑一些性格温吞的大魔过去,这样才终于好了些。
三界之外已是深秋,但因魔族过云江有一条蔓延遍处的炎海,哪怕冬日也热得燥人。
一个身着黑衣的大魔慢吞吞地往前引路,对身后带着一顶从上到下将身体完全遮住的幂篱的高挑男人道:“前些年尊上就将魔族所有蚀骨花的种子给了我们尊主玩,但我们尊主脾气不好,许是不会给你。”
戴幂篱的男人温润的声音传来:“无碍。”
大魔“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走过蚀骨花遍地的小路,很快就到了那传闻中让魔族三域谈之变色的「桃花面」。
大殿的门大开着,那装饰和布置和其他三域全然不同,看着不像是个魔族尊主的住处,更像是哪个魅魔或者狐狸Jing的洞府。
那外处求都求不来的蚀骨花遍地都是,馥郁的花香好似勾人魂魄的妖魅,花藤摆动着纤细的腰肢朝着来人勾去,但那藤须还未触碰到男人的幂篱,猛地一缩。
大魔回头看了看,发现平日里狂浪见谁招谁的蚀骨花藤竟然像是惧怕了似的,撤回带着寒冰的藤须,飞快爬回了柱子上。
大魔脑子反应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首尊,怎么了?”
被叫做首尊的男人笑了笑,道:“无事。”
大魔又“哦”了一声,带着首尊穿过全是蚀骨花的抄手游廊,前往桃花面尊主的寝殿。
眼看着寝殿要到,那一直默不作声的首尊终于没忍住,轻声道:“我们要前去尊主住处见他吗?”
“是啊。”大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们尊主平时都不出门的。”
那人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样……是不是太过冒犯了?”
毕竟没有哪个人愿意在睡觉休憩的私密之处中见陌生人。
“冒犯?”大魔歪歪脑袋,“我们尊主从来不会说冒犯这两个字。”
“……”
首尊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大魔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寝殿近在眼前,大魔轻轻扣了扣那全是花藤的门:“尊主,有人来寻。”
里面传来含糊一声应答,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蚀骨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大魔将首尊引了进去,让他在外室等着,自己大大咧咧地撩开窗帘走进了内室,对着床上鼓起一个小包的锦被道:“尊主,日上三竿了,可以起了。”
宫梧桐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只是窝在被子里看话本,听到动静含糊地撩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妖媚至极的魔瞳。
他懒洋洋地舔了舔手指:“谁来寻我?”
当年当久了狐狸,宫梧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