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云却不听他胡言乱语,“且不说你这一路上做的事,就说你在这城主府内惹的祸,难道你方才冲那姑娘吹气是不小心打嗝了吗?”
“玩玩,就是玩玩,啊——”虚耗突然叫得凄惨。
“本王打你就打你,还要听你的等等再打?给你脸了?”
慕子云心狠手辣、臭着脸辣手摧“鬼”,几乎将虚耗整个脸按进这卧房中供奉的神像金身里,金身散发出来的光芒烫得他的面皮滋滋作响。
“鬼王大人,我先前那是饿了,我、我总得要吃东西吧,我关了这么久了,前胸贴后背,不吃点东西都走不了路了,我……我去你的!”
察觉到慕子云手上忽然松了劲儿,虚耗忍着自己手被烫飞的风险,猛地抓起那香炉里的灰给了慕子云一把,趁其不备,溜之大吉。
慕子云猛地呛了一口,幸亏还有一只眼睛可以勉强睁开,他抡起那香炉就冲着逃窜的虚耗扔去,只听duang的一声响,扣了虚耗满头的香灰。
敬神香灰于鬼怪来说无疑是零星炭火,慕子云香灰进了眼睛、暂时看不见东西,只能听得虚耗在惨叫声中渐行渐远,自己撑着神龛喘气。
从方才起他便觉得身上发虚,此刻更是心慌得厉害,才不得不给了虚耗逃跑的空档。
周岁的小娃娃正是学说话的时候,那小少爷急于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指着他们二人口齿不清、胡言乱语道:“哥哥…ta!妖g——”
城主大人本就将信将疑,此刻忽然见到神龛的香炉被撞飞,自然是目瞪口呆、惊恐万状,嘴里喊着:“快、快,把少爷带上,我们去神殿!”
可谁知,虚耗逃跑的路线,也是去向神殿的。
第81章 功德借我们一用
神殿,自古以来便是禁地,于神人鬼来说皆是威严之相。
虚耗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神殿兴起衰落,纵使里头得东西有多馋人,他都向来不进门、只敢在外头晃悠。
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下油锅的次数多了,反反复复炸得他皮都厚了,就忽然觉得其实香灰没那么烫、金顶光芒也没那么伤鬼,便起了离神殿近些的心思。
好巧不巧,今日神殿大殿在整修,所有信徒都不能进入,只能在殿外祈拜。
神赖以人灵,神殿内外便是人间百态的浓缩。
大殿侧门处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是秀才模样的打扮,虽略显疲态、却满面红光,一看便是来还愿的。
有的人同神明说话喜欢在心里默念,这老秀才显然就是另一种,喜欢将自己那点喜事儿的前因后果都抖落出来。
只听他振振有词,说自己漂泊半生、功不成名不就的,做不了大官,就连成亲多年也没能有孩子,实在是不如意,现在年纪大了,功名利禄不再有吸引力、不求别的,只求有个孩子就好。
他并非桂花坪本地生人,先前听人说这神殿里供奉的是武神、求子嗣不灵的,可小小的桂花坪就只有这一座神殿,他急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管祂是什么神仙,先乱求一气。
谁知老天开恩,神仙垂怜,他连着求了一个月,还真让他得了孩子,还是一对龙凤呈祥!
这不,早些时候孩子出生,他就马不停蹄来还愿了。
虚耗站在他身边,将他念叨的话一字不差都听了个遍,心念:老年得子!龙凤胎!这可是大喜事!大猪排!
因为他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是大猪排。
虚耗觉得自己口水都快要流下来,趁现在慕子云不在,他展开扇子冲着那老秀才猛地一扇,而后走到了以那老秀才为支点的背风口,作出一副嗷嗷待哺地姿态来。
毕竟喜气弥散总要有个过程。
旁人只道忽然一阵无名风,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喊,许是稳婆的声音,边跑边喊,气喘吁吁。
可神殿哪允许大声喧哗,众目睽睽之下,那稳婆噤了声、揣着手急匆匆来到老秀才身边,这才低声说着:“不好了…你快些回去、快些回去吧!你家夫人出大红了,男娃娃也是,突然没了声息……”
老秀才一听,还没怎么呢,手上捏着准备敬神的红烛便猝不及防落下一滴红泪来,烫在他手背上、叫他不得已松了竹筐,里头放着的瓜果香烛散落一地,险些砸了他的脚。
他顿时变了脸色,匆忙离去。
行走卷起的气流裹挟着喜气,如春风拂面般自觉飘向虚耗的牛鼻子里,虚耗像吸食水烟似的、极为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舒坦——
这便是虚耗最喜欢在神殿外头转悠的原因:遇见有喜事来还愿的,一扇子扇过去,把人整霉了,自己还能饱餐一顿。若是遇见生活不易来祈福的,一扇子将人仅存的愉悦之气、希望之气捣散,吃不饱也没关系,只见人崩溃无望、便足够满足恶劣心思。
神殿外头的院子很大,老秀才不过占据一角,方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像投石入河、激起涟漪,却也很快恢复平静。
虚耗的眼睛看着别人滴溜溜转,忽得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