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他的眼神太直白,丁一有点抹不开面子,勉强道:“你要不信就算了,就这么一说,走了。”
说着他端着那个料碟转身就要走,结果因为转身太急,里头混着蒜末香菜的酱油洒了他一手。丁一大约是觉得丢人,低声骂了句脏话,脚步不停,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原栩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他走远,没太懂这人怎么回事。
他回到座位上,向知远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碰见丁一了。”
原栩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说,向知远听完挑了挑眉,道:“这是转性了?”
“不知道,”原栩也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大概是吧。”
无论是不是真转性了,至少刚才那句道歉听起来不像假话。虽然时隔三年他已经不在意了,丁一挨过他的拳头也蹲过派出所拘留室,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过代价,但能听到他狗嘴里吐出象牙来,哪怕这象牙多少有点不太像样子,也还是不错的。
“人总是会长大的,”向知远用筛网给他烫牛rou,数着秒捞起来放进料碟里,一边烫一边说,“我们俩都十八了,他还大几岁吧,怎么也二十出头了,要给混球一点长成正常人的机会。”
本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无非是环境造就和自甘堕落的恶劣,能有机会认识到自己做错过,还能有机会道歉,至少他以后不用再为这些事良心不安了。
原栩有点心不在焉地点头,向知远问他怎么了,他才说:“没什么,只是在想,我爸听到那句话一定会觉得挺高兴。”
这顿火锅没吃得太饱,向知远点菜比较含蓄,因为还有饭后节目。
服务员推着蛋糕车上来的时候原栩有点哭笑不得,总算明白向知远之前一直在跟他们说什么悄悄话了。蛋糕个头不大但很Jing致,上面画了只戴着红宝石耳钉的兔子,眼睛也是红的,捧着个特别大的礼物盒,头顶拉着写了“成年快乐”的横幅,看起来像是出自姜宁的手笔。
原栩忍着笑向服务员道谢,帮忙把蛋糕挪到收拾干净的桌上,让对方点亮了蜡烛。
“祝您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服务员说着,朝他微微欠身,随后很识趣地离开了。
原栩也不急着许愿吹蜡烛,先看了看对面的向知远,问他:“什么时候偷偷策划的?”
“就前几天,”被问的人很诚实,立刻就招了,“找小舅舅帮忙画了张图,然后订蛋糕订位置……其实也没花太多工夫,不过生日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不知为什么,原栩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向知远陪他过生日,当时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恭喜原栩同学,又迈入了人生的一个新阶段。”现实里的向知远说着和回忆重叠的话,“很高兴我是那个陪你过生日的人。”
等到蜡烛即将燃尽,原栩才轻轻吹灭它,然后低声说:“我也很高兴。”
高一那年的生日,他从向知远这里得到了很多礼物。
有现在他戴着的耳钉,价值不菲;有一个两人吃不完的蛋糕,仪式感满满;还有……
很高兴你又陪我过生日了。
很高兴以后还能继续和你一起过生日。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向知远的脸发了会儿呆,最后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那首歌,还能再唱一次给我听吗?”
向知远愣了愣,说:“那首吗?”
他只给原栩唱过一次歌,不太成调子,被吹散在风里,像个刻意隐瞒又忍不住想要得到回应的秘密。
“嗯。”原栩点点头,“再给我唱一次吧,回家唱。”
出租屋里的电子琴还摆在客厅,向知远简单弹了弹,找到调子后给自己伴奏,唱了三年前唱过的那首歌。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原栩坐在他旁边,抱着他们的猫,很认真地听他唱完,还给他鼓掌。
向知远伸手去抱他,原栩也不反抗,配合地坐到他腿上,和他四目相对。
“其实你听得懂对不对?”向知远问他。
原栩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我粤语不好,但也没有那么差。”
当时只是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向知远想说的,已经全都在这首歌里了。
他还记得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向知远带着穿过四季路,终点有风铃声,叮铃铃地响着,没什么规律,像风随手弹出的曲子,又像是他有些慌乱的心。
向知远笑着亲亲他,没有责怪的意思,声音很温柔:“还跟我说你听不懂。”
“不敢说听懂了,”原栩小声说,“那时觉得这首歌分量太重,我回应不了。”
“那现在呢?”
现在呢?原栩也在问自己。
向知远已经朝他跨出了九十九步,其实他只要把最后一步走完就可以了,但他还想多走几步,看看对方为他走过的地方,把它们都刻在心上。
“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