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前已经有人为钟意妆点仪容,加之李政登基,早已提上日程,皇后凤袍也制成,李政亲自为她换上了,此刻除去双目闭合,竟如同沉睡一般。
“娘亲睡着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景康握住外婆的手,忧心忡忡道:“是不是景康不乖,惹得娘亲生气了?”
崔氏眼眶一热,眼泪便落下来了,不想再叫两个孩子伤心,别过脸去,悄悄擦了。
……
昭惠皇后未曾做过一日皇后,死后却以皇后身份入葬,新帝令京中五品以上人家尽数入宫哭灵,为其丧仪,甚至推迟了登基大典。
崔氏原就体弱,因前些年家中屡经变故,更是饱受折磨,现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容易撑到女儿丧仪结束,人便病倒了。
李政打发太医去越国公常住,直到她恢复之后,再回宫当值,又带了景宣与景康前去探望,宽慰道:“阿意走了,两个孩子还小,即便是为了他们,母亲也该保重身体。”
那是女儿唯二留下的骨血,崔氏自然不舍,又怕李政会另娶,景宣是公主,倒还没那么多危险,而景康呢?
他这么小,又没了母亲,身为太子,简直是先天的靶子。
崔氏心中忧惧,又不敢宣之于口,只得信口敷衍过去。
内室没有别人,李政便抱了景康到膝上,向她承诺道:“我只会有这两个孩子,阿意走了,他们便是我的命,哪怕我自己死,也不会叫他们有半分伤损。”
崔氏虽觉忧心,然而听他这样讲,却难以回神:“陛下……”
“若不是因为我,阿意原本也该有平和顺遂的人生,是我害了他,”李政倏然落泪,随即拭去,道:“我不会再娶了,后宫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和孩子,景宣和景康,便是我的全部。”
崔氏久久的注视着他,他也毫不退缩的回视,最终,崔氏强撑着起身,向他行礼道:“我代阿意,多谢陛下了。”
……
还没有回到宫里,景康便累的睡着了,景宣爱怜的给弟弟盖上小毯子,方才拨弄着身上玉佩,小声问:“父皇说不会再娶别人,是真的吗?”
李政温柔的笑:“真的。”
“父皇说话要算话,”景宣向他伸出手来,作势要拉钩:“父皇是娘亲的,我不许别人占娘亲的位置。”
李政伸手过去,轻轻同女儿勾了勾,笑道:“一言为定。”
时辰已经不早了,即便是景宣,也有些困,李政抱着景康到寝殿安置,见景宣也合眼睡下,方才轻手轻脚的离去,正要往书房去理事,却听内侍回禀,言说东/宫司马苏志安到了。
李政微微眯起眼来,不知是否是内侍的错觉,新帝的神情有些森冷,半晌,才听他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几日不见,苏志安似乎也憔悴好些,入内之后,便默不作声的跪下,道:“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李政站在殿中,垂眼看他,却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抬腿,一脚将他踢出老远。
“我将你视为肱骨,委以重任,”他恨声道:“你却坐视何氏加害皇后,一言不发!”
这一下挨得有些重,苏志安掩住心口,剧烈咳嗽几声,方才道:“陛下!皇后为二嫁之身,这原本无错,然而她与安国公那些旧事,又是能瞒得过人的吗?坊间议论纷纷,先前更是搅弄的满城风雨,人言可畏啊,陛下!”
“苏志安!朕猜到东/宫内有人坐视皇后赴死,冷眼旁观,却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你!”
李政怒极,寒声道:“是朕将你提拔成司马的,也是朕给了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不思回报,反倒与何氏联手,在朕身后捅刀,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陛下,”苏志安不解,震声道:“臣此举并无私心,皇后声名狼藉,怎能母仪天下?借此良机,一去其害,二除楚王何氏,岂非一举两得?”
“好一个一举两得!”李政信手捉起案上茶盏,结结实实砸到他身上,盛怒道:“皇后是朕的妻子,也是这天下的女主人!你是臣工,便是仆从,天下间焉有仆杀主之事?!”
“苏志安,何氏是朕的敌人,她撺掇文媪动手,固然可恨,但总算事出有因,但你——是朕是属官啊!”李政定定看着他,一字字道:“你这等吃里扒外之人,比何氏更可恨!”
“臣早知无可幸免,故而也不敢求陛下饶恕,”茶盏砸到额头,苏志安发间有鲜红的血流出,他惨淡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抵住脖颈,道:“但求陛下念在臣略有微功,善待臣的家眷。”言罢,便要抬手自尽。
李政却只冷笑,捉起案上砚台,重重砸向他的手,见匕首落地,方才喝道:“将他拿下!”
内侍慌忙上前,将苏志安按住,李政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到他近前去,半蹲下身,道:“你想死吗?这又算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殉道者,为自己的志向而死?”
苏志安一时语滞,无言以对。
“朕来告诉你,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