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扪心自问,难道我便一点好都没有吗?”
“我是你共患难的结发妻室,可阿苑呢?她就那么十全十美吗?虽然被迫入宫,何尝不是坐享其成?”
“朕不是一个好丈夫,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阿苑,”皇帝听罢,面有动容,然而静默片刻后,还是道:“然而朕不仅仅是你们的丈夫,也是这天下的君主,事关储位,便注定不能乱来。”
皇后胡乱拂去面上泪珠,恨声道:“陛下只觉睿儿仁弱,会为我钳制,何曾想过李政也是我名下之子?他若登基,我仍为太后!”
皇帝目光中有一闪即逝的愧疚,轻叹口气,合上眼去。
“好,好啊。”皇后心神一凛,霎时间如坠冰窟:“数十年夫妻,陛下竟是这样打算的。”
皇帝却唤了内侍来,道:“皇后累了,送她回宫歇息吧。”
“不必,”皇后抬手止住,风仪雍容,仍旧是往昔风范:“我会自己回去的。”
“陛下,”她敛容施礼,道:“臣妾告退。”
……
帝后叙话,内殿无人,皇后身边宫人只见她神情,隐约也能猜出结果如何,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回了清宁宫,皇后僵坐了大半个时辰,忽然低声道:“那只铃铛呢?”
留在她身边的,皆是心腹,骤然听闻,也是怔住:“什么铃铛?”
“当年那孩子被换走时,脚踝上不是有个铃铛吗?”皇后道:“我叫你们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啊,”心腹反应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识得吗?”
“不会忘的。”皇后僵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沙漠中有个传闻,藏宝时不需要地图,只需牵着一匹母骆驼与它的孩子便可,等到了选定好的位置,便在那匹母骆驼面前杀死它的孩子,无论过去多久,地势如何变幻,只要将那匹母骆驼牵到那片区域去,它便会自动找过去,停在原地,哀嚎不止。”
“娘娘,”心腹劝道:“她是真心将那位视为亲子,宁肯自己死,也不会对那位动手的。”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森寒:“我从当年之事中得到的教训就是……活着比死去痛苦多了。”
……
宗政弘同苏志安一道出了前殿,便见文媪偕同两个宫人自东侧尚宫局处来,拐过长廊,进了偏殿,不由驻足。
苏志安奇道:“怎么了,先生?”
“文媪这两日,”宗政弘道:“走动的有点多了。”
“这有什么奇怪?”苏志安不以为意,笑道:“先生,你便是思虑太多,身体才一直不好。”
“你多盯着点吧,谨慎些总没坏处,”宗政弘有些疲惫的合了合眼,又道:“先前殿下说想整改科举,办法是好的,只是有些冒进,世家势力强盛,意欲打压,绝非一日之功,罢了,明日我写封奏疏递上去好了……”
盛夏已经过去,林木仍旧郁郁葱葱,蝉鸣声却稀疏了,偶有一二,也只是秋风萧瑟前的垂死挣扎。
钟意推开窗扉,便见窗下那从月季败了,红艳的花瓣散了一地,有些凄清。
“花谢了,”她叹口气,道:“夏天过去了。”
第70章 偶遇
钟意那日见过皇帝之后,便返回青檀观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往银州去,可惜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来,初时细如牛毛,渐渐转为淅淅沥沥,到最后,竟是瓢泼大雨。
这日晌午,钟意立在内室,相隔三尺远,尚且有水花溅入,其势头之迅猛,可见一斑。
李政司黄河诸州治水之事,前日降雨之初,便动身往丹州去,那里地势低洼,若有洪涝,怕是首当其冲,他走的匆匆,只吩咐人送了信来,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骤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天空中乌云密布,昏昏沉沉,正是晌午时分,室内却掌着灯,钟意见那火苗在风中跳跃,心中隐约生出几分担忧来。
这么大的雨,黄河怕是很危险了吧,李政他……
室内另有暖炉,益阳长公主热了新茶,亲自端过去,却听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响起,侍女声音隔了雨声,有些混沌不清:“长公主殿下,居士,长安有人……前来报丧。”
钟意心头一震,益阳长公主亦是如此,对视一眼,道:“是谁?”
“尚书左仆射杜公如晦,于今日巳时二刻辞世,”侍女入内,恭声道:“陛下追授司空,许长子袭蔡国公爵,次子恩荫郡公。”
杜如晦与房玄龄,都曾是皇帝帐下参谋,前者擅长决断,后者擅长谋划,时人以“房谋杜断”称之。
钟意上一次见杜如晦,还是在接风洗尘的宫宴上,那时他已面有病态,勉强支撑而已,不想再次听闻他的消息,便是辞世了。
“天不假年,”益阳长公主面有哀意,叹道:“克明尚且不到知天命的年纪,竟匆匆去了。”
“是,”侍女道:“杜公今岁四十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