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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鸢愣怔一瞬,极快地摇了摇头。他又迟疑了一下,半晌,张了张口,问:“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天。酉时。”
他点了点头,问出一个晚了许久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说,这座府邸,坐落在哪儿?”
顾流顿了顿,说:“多恨山。”
他听说过这座山,在落月沙漠的西北边,这块土地远离星野,靠近另一片大陆了。白鸢茫然地想:离家好远。
少年人好得很快。公子一日三餐给他送药粥,怕他不爱喝,还会给他另备一两份甜点或汤羹。除此之外,还送了他几支上好的外敷膏药。
第三日一早,白鸢自觉身体已大好,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床,想出门透口气。他小时候是个病秧子,父亲姐姐都宝贝得紧,为了保护他,总把他关在房里。房间里萦着药味,阳光也透不大进来,他总是要非常生气地吵嚷,才能被允许在庭院玩一小会儿。以至于他病好了,反弹成了个四处野的顽劣孩子。况且,老在房里待着,他总会胡思乱想起那夜。这回,顾流为他准备了成套的衣服,很合身。
庭院种了些小花小草,在寒风里也Jing神抖擞地开着。白鸢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朵嫣红的花瓣,凑上去闻了闻,嗅到一股淡雅的芳香。屋外虽冷,但这股寒香也令闷在房中多日的白鸢感到神清气爽。他起身抬头,本想伸个懒腰舒展筋骨,却猝然看到有人蹲在院子围墙上,几乎在他抬头的刹那,那人便转身,跳下围墙,脱开他的视线。白鸢一怔,立即意识到了那是谁,顿时如遭雷击。
“他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白鸢猛然回身,见到沈寄傲,低声道:“公子。”
沈寄傲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怎么,后悔了?”
白鸢目光落在开得正好的花上,不说话。
“不必后悔。即便那日`你答不愿,也会被送进那间密室。”
白鸢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干巴巴地露了个笑:“公子可是戏言?”
沈寄傲摇了摇头,“我从无戏言。”
白鸢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沈寄傲向下一瞥,他又慌忙松开。他深呼吸两口,抿了抿唇,平复好情绪:“只那一次,对吗?”
他绝望地看到沈寄傲再一次摇头。
白鸢的眼眶霎时通红,愤怒、恐惧与不可置信令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寄傲平静地看着他,“明日去竹院,他现下还算清醒,会温柔待你。”
白鸢摇着头,一字一句、决然道:“若我不去呢?”
沈寄傲没有回答他。
多恨山很冷。出了那座府邸,温度骤降,他连件厚衣裳都没有。可他还是执拗地一直走,摸索着下山的道路。他怀着满腔悔意逃亡。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开始落雪,白鸢冻得瑟瑟发抖,行动迟缓,心里涌上绝望。山路崎岖,陡峭,他走得很小心,因为一脚踏错,就很有可能尸骨无存。公子没有派人拦他,大约是因为觉得无人敢独自走这样的山路。这样冷的天,他又是个普通少年,身上一丝修为也没有,不能运气御寒,无法飞檐走壁。偶尔低头往下看一眼,他都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不过,白鸢想,死在山里也比死在……好。只是对不起家人。他抽了抽鼻子,给自己打气:不必这么悲观,也许能顺利下山呢?这点思绪还没落到实处,他便忽的一脚踩空了。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白鸢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风声灌进耳朵,眼前是走马观花般的一生景象。他短暂的一生,至此终结了吗?
司空骞抱着白鸢回到府邸时,沈寄傲已在门口静候。见司空骞垂着脑袋缓步走来,他促狭地说:“这么舍不得你的第一个男孩儿?衣上香的锦胥小姐为你开苞,同你缠绵数日,最后你杀她时也毫不留情,我甚为欣赏。如今成魔,怎么反而软弱了?”
司空骞没有接话,他缓缓抬头,黑红脉络攀上脖颈,并迅速侵及脸颊,往眼角冲去。沈寄傲脸色一变,厉声喝道:“顾流!”
顾流拖着锁链箍向司空骞的脖颈,司空骞站着,不闪不避,甚至闭上了眼,艰难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快点。”那黑红脉络像是蜿蜒游走的蛇,往他的眼珠钻去。沈寄傲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白鸢,顾流拷上他的手腕脚踝,绕缚住他的身躯。黑红脉络已从皮肤上隐没,司空骞睁开眼,深红色的眼珠透出愤怒、疯狂与嗜血。他猛然一挣,周身荡开一层无形的气波,沙飞石走,风卷着雪乱撞,其中两片落到了白鸢冻得发红的脸颊上。铁链由陨铁制成,锁扣Jing妙,蛮力无法崩开。他愈发愤怒,憎恨地看着狐裘披身的病弱男人,喉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沈寄傲断然道:“把他带回密室,喂白鸢两副药,给他送过去。”
白鸢是被热醒的。他的身体像是要烧起来,滚烫又敏感,稍稍一动,与布料相触的皮肤就激起一层刺痒。更让他难受的是身后,他难耐地蹭着双腿,口中不自觉地发出呻yin。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但他听不清楚,紧跟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