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东西减少时,它或者反而是最先被摒弃掉的。
&&&&“我结扎了。”他依旧淡淡的,顿了一顿,“沈家不会有孩子了。”
&&&&他父亲木然地看着他。
&&&&仔细想想,父亲也才五十多岁,现在看起来,倒是像七十岁了。
&&&&“爸爸。”沈意很温和地看着他,语调近乎天真,“我真的想原谅你,真的,我努力了。”
&&&&他把口袋里的照片放在桌子上,这个距离,桌子对面的人根本看不清,但是他并没有动。
&&&&他只是继续摆弄那些食物。
&&&&他爱吃的,母亲爱吃的,父亲爱吃的食物。
&&&&最后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是三个拇指大的酒杯,那是他家祖传的,年年新年都用这个祭祖,他将它们一字排开,一一倒好酒。
&&&&“这是祖宗的。”他说,把酒倒在桌子上,认真地进行着祭祀仪式,三杯酒倒在桌子上,蜿蜒而出的水迹像迅猛的小蛇,一一向前撕咬着汇合成一条。
&&&&“这是妈妈的。”他开始倒第二杯,对面的手伸过来,粗暴地抓住那张照片,那照片已经被酒ye沾染得略微晕开,他只是看了一眼,又迅速扔了回来。
&&&&“那你怎么还不杀我?”他父亲赤红着眼睛看他,像是一匹饿狼。
&&&&沈意开始倒第三杯酒。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婊子是不是够蠢的?”
&&&&沈意点点头,那个女人,确实蠢得可怜。一辈子,丈夫、儿子、爱情、亲情都是假的,最后连情人都是骗子。
&&&&那只是一场温柔的骗局罢了。他父亲请的人,关于离婚前的财产争夺而已。
&&&&“爸爸。”沈意还是这么叫,他父亲似乎极端厌恶这个名称,但是他还是温柔地叫着,“激怒我,是因为你想死吗?”
&&&&他对朋友说过,这个男人想死的时候,通知他。
&&&&只是六个月而已。离五年,还差得远呢。
&&&&他父亲在对面看着他,眼睛通红,那样仇恨的目光,恨到极致,反而像是哀求,让他想起那个女人,祈求他原谅时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死了。”沈意的声音轻轻的,“你看你的眼睛,多累啊。”
&&&&他曾经千百次地在镜子中看见过那种眼神。
&&&&“他们是不是打你、骂你、强jian你、侮辱你?”沈意喝下第三杯酒,轻轻地嘶了一声,“绝望是一寸寸的,时间是一滴一滴的,你几乎能听到心跳声。rou体疼痛过去后,是无休止的空虚,你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前尘往事像一场旧梦,而现在你做着一个醒不来的噩梦……爸爸,你要求我吗?”
&&&&“那我求你,让我死了可以吗?”父亲的声音抖抖的,终于疲软下去,像是一头老兽,沈意摇摇头。
&&&&“不行。”他把公司卖了,用母亲的遗产,动用他这么多年的人脉,才把死刑变成了无期,如果自杀了,那他要怎么办?那五年里,他无数次想自杀,都没人帮他,那时候他怎么办?
&&&&陆嘉泽说,习惯了就好。
&&&&是啊,习惯了就好,反正他们都一无所有。
&&&&“只能让你手脚都不能动了。”他淡淡地说,视线从他父亲的手腕上划过,那上面有撕咬的痕迹,应该是曾经试图咬断动脉,“还有牙齿。”
&&&&监狱里确实不太容易自杀,毕竟连牙刷都是圆润的,但是人的潜力总是无穷而又防不胜防。
&&&&而他以后,实在是没有Jing力与时间来折腾了。
&&&&他出去的时候,那个朋友居然还在等他。
&&&&“他想用那个私生子取代你是吧?”
&&&&云默那件事,虽然最终归纳成撞人逃逸,受害者姐姐报复,他失手错杀。但总归是疑点重重,加上与他父母那件事同一天发生,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
&&&&“唉。”朋友叹了一口气,“也别想太多,他现在财产都归你了吧?”对方抽着烟,声音含糊,“你很恨他吧?”
&&&&“男人嘛,玩玩就好了。春梦了无痕的,别玩到后院着火啊。”朋友还在抽烟,又拍了拍他肩膀,“放松一下,往好处想,起码以后没人管你了,想玩男人玩女人也不用通报了不是?”
&&&&“这世界,不就这样吗?”沈意把玩着袖扣没有吱声。
&&&&你看几本名著,就以为自己深谙各种道理,你去各国晃荡过几次,就以为你走遍过世界,你以为被朋友背叛了两次,世界就必定是黑暗的,这朋友以为知道点事情,就拼凑出了真相。
&&&&“钱会一直汇下去,什么时候停止了,你就什么时候结束。”他笑了笑,转身去开车,只是等他到发动车子时,他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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