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一种承诺。在这金光之中,陈林轻轻点了点头,对他说:“爸,我知道了。”第二天他和陈曼提出要考全市最好的初中,他要离开这群恶心的垃圾,他不会躲,他要甩掉这些腐烂的臭泥巴。
然而当他上了初中、念了高中、考了大学,他的成绩越来越好、他的相貌越来越干净,没有人再对他污言秽语,也没有人再议论他的家庭背景,这时候,周建臣却并没有遵守承诺,而是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走的那天,陈林起的很早。他明明躺在床上、又紧紧关着门窗,可是却好像能够清楚地听到父亲站在客厅的每一次呼吸。那么重、那么深,一下又一下,陈林捂着胸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跳得太快了,像是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似的,渐渐地,他都分不清,这呼吸声究竟是自己压抑着的换气、还是父亲在客厅细微的叹息。他偷偷溜下床去,将门缝打开。四点多的北方,天空已泛起了白,可是夜色仍旧深沉,带着蓝色的迷雾,笼罩着狭窄的门厅。陈林见到黑暗中有一点红光,那处云雾缭绕,周建臣的身影立在门口、一动不动。陈林扒着墙上门框,屏着呼吸,半晌,他感觉到那红点转了又转,向他的方向移动着,陈林蹑手蹑脚地阖上门,将那身影夹在门缝之中,轻轻折上、直至消失。陈林将插销立上,整个人靠在门边,耳朵贴着门缝向外头听着。可这回他一点都不灵敏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这夜太安静了,连个脚步声都被湮灭在月光之中。陈林等啊、等啊,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手心都渗出了汗水。他终于忍耐不住,将插销一把拔下来,疾步冲出门去、冲进门厅。但已晚了,什么都没有了,人、行李、乃至那些缭绕迷蒙的烟雾,都没有了。陈林立在当场,四下张望着,他想着周建臣或许没有走、或许在某个角落里,然而他动也没动,眨了眨眼睛,蹲在地上。他看到玄关脚垫上有细细的烟灰,围成一个小小的半圆,陈林的手在上面摸了又摸,回过头去,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寂静的夜。
那之后,陈林花了足足一周照顾高烧不退的陈曼,她像是突然垮了下来,一路从上呼吸道感染烧成支气管炎,差一步就要到肺,好在去医院挂了点滴,这才有所好转。可一回到家里,又只能吃些稀粥,嗓子肿的连菜都吃不了,陈林心焦如焚,忙的前后团团乱转,才终于等到陈曼退烧。那个陈曼终于第一次熟睡而没有咳嗽的夜晚,陈林坐在客厅里,将屋子收拾干净,这才终于关了灯。他捏着手中从烟酒行买来的一块钱打火机和俗气的红塔山,他走到玄关的脚垫上站正,掏了一颗烟出来。他夹烟的手一点都不稳,又想着究竟是叼着点还是夹着点,试了几次,最终夹在手上。打火机按起来的刹那,他看到上窜的火苗“突”地跳出来,在他眼前摇摆着、跳跃着,那温度很高,隔得很远都能熏到他鼻梁上。陈林点上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颗烟塞进嘴里。
很辣、很呛、很硬。吸进去像是一把软刀刮在嗓子里,不痛,可是占据着你的身体。陈林恍惚中有种感觉,好像自己被什么东西充满了,那些东西在他身体里卷了一圈,连同一些陈旧的郁结一起被吐了出去。陈林被自己逗笑了,他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却又不敢作声,只好捂着嘴巴,偷偷摸摸地喘着气,眼角都留下泪来。他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狭小的客厅,一面是母亲的房门、另一侧是自己的房门,陈林想,父亲到底有没有走近过呢?在他抽着烟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就站在那里,和他隔着一道门、就那样静静地等待呢?
然而一切只能留给他自己了。这些问题有千百种答案,却都不是陈林要的。他举着烟走了两步,站在这屋子的中央,他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那些烟雾那么浓,在冰冷的月光之下化成迷障,笼罩在他的四周。陈林静静地看着,看着这渺茫烟雾四散,留下来的,是他掸在地上的细碎烟灰。陈林蹲下身去。月色透过窗子笼罩在他的身上,陈林伸出手去,重重按压按着地上的烟灰,它们碾在他的指尖上,陈林借着光看了看,竟然是凉的。
他就这样半跪在地上,将剩下的烟慢慢抽完了。那些烟雾既干且辣,将他身体里的水分一同蒸发。这一次他没有哭了。
现在有另一个男人蹲在他眼前,捧着他的双手,轻声问他:“林林,你在想什么?”陈林低下头去,这个瞬间他感到当年那个孩童仍坐在此处,那双眼睛像是紧紧盯着他,想哭却又不能哭,也哭不出。陈林看到姜玄额头上都渗出细汗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那是一双多情的眼睛,温柔得能够要了他的命。陈林突然对他微微笑了笑,他像是疲惫极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但姜玄看到了希望,他捏着陈林的手,头颅低下去蹭着上面的指甲,陈林伸出手去,他轻轻摸着姜玄的发梢,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之中去,低声问道:“姜玄,我还没我们家钥匙呢,一会儿咱们去配一把吧。你这在哪配的?”姜玄抬起头来,看着陈林说:“阿姨给我的。她说是小区门口超市里配的。”陈林点点头,却没作声。姜玄见他Jing神好些,都能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冲他笑了一笑,只说:“林林,你饿不饿?中午还没吃饭呢。”陈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