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展现出了难得的好奇心,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能帮上我们什么忙?
父亲却笑得高深莫测:你且看着就知道了。
我一向不会质疑父亲的决定,我与父亲虽为父子,但平日里却并不表现出多亲近。虽然我知道父亲也是疼惜我的,只是他身为一家之主,肩负着家族的重担,又素来对我严厉,我也自然是对他敬畏多些,在众人面前我也是称呼他为家主的,只有极其私下的时候我才称呼他为父亲。
只是这种私下的时候自然是少之又少。
所以父亲要我去刻意接近那个少女,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在我看来,那少女小小年纪就能放弃皇家优渥生活,去山上求艺保身,自然是心志坚毅之辈。但正因为她这点特别,却要被我们拿来当棋子,想来也是挺可怜的了。
我与她的初次见面也是我谋划好的,我故意取走了她的信物,却又叫住了她归还于她。她惊然回首,还略带着稚气的面庞被满江烟火照得明艳光彩。
烟火照亮了她的面庞,而她却照亮了我的整条生命。
只可惜我懂得太晚了。
我筹谋好了一切,深知从未和男性有过过多接触的她一定会喜欢上我。一切都按我设计好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甚至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慧敏锐,我算计好了一切,却唯独算漏了自己的真心。
我肆无忌惮地利用着她,名义上是在帮她,却是在借用着她驱除着慕容家夺权道路上的障碍。我冷眼看着她在庞家的压迫下渐渐强大起来,看着她受欺负却依旧无动于衷,我逼着她成长,却只为她能在我们报仇之路上起到更大作用。
我曾在一个又一个夜晚里偷偷潜入皇宫,坐在她宫殿的房顶上看一晚又一晚的月色。我也曾无数次地听见她压抑的哭声,在静静的深夜里像细流一般流进我心里,我默默地坐在屋顶上,那哭声在我心里挠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敏锐的听力,能听见她细小到不能再细小的哭声。尽管她的哭声让我心里很难受,可第二夜我仍会忍不住前来,虽然她永远不会知道,但能多陪在她身边一会就能令我安心。
也是那时候我意识到了自己心里已有什么悄无声息地起了变化。
后来她愈来愈成熟,也愈来愈强大,她不会再在夜里哭泣,我既欣慰又痛心,欣慰于她的成长,痛心于她本不该承担这不属于她年龄的一切。她开始在夜里不懈地发奋练功,我坐在房顶上听着下面传来的挥鞭使剑的风声,想象着她英姿飒爽的样子,不觉轻轻弯起唇角。我就这样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只属于我和她的夜晚。
那个男子的出现令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他年轻于我,却更优秀于我,他的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君主贵气。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所担忧的,我看到了她看他的眼神,虽然她自己未曾察觉到,但我却知道,那眼神中有我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她当初喜欢上我,是我刚好在恰如其分的时间出现,又刚好成为最适合她的那个人。她年纪小不明白,然而我却知道,一旦她遇上她真正爱的那个人,她对我的喜欢终会慢慢水消雪融。
可即使他没出现又如何,我终究是会负了她的。
父亲也看出了我的矛盾犹豫,因此他派了靖尧监视我,靖尧虽然于心不忍,却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其实是父亲多虑了,我受了这么多年家族重于一切的教育,又怎么会将慕容家百年谋划轻易舍弃。
也正是因为这个,令我失去了最后的和她长相厮守的机会。
那个男子拿探究的眼神打量我,连她看向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我知道自己现在破绽百出,可我却克制不了这样矛盾的自己。于是我想,她最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皇权富贵,而是和至亲至爱之人在一起,若是我放过她最在乎的人,那她会不会原谅我?
于是我跪下来去去了父亲,为此我甚至不惜亮出了我这么些年苦心积累的底牌,父亲表面上答应了我,却仍旧逼死了她的父兄。看到她疯狂绝望的样子,我的心也慢慢地四分五裂,然而我却连愧疚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是我,亲手造就了现在的一切。
父亲却冷眼看着我说,从你出生的第一天起,你此生就只能绝情断爱,这是你的宿命。你难道不明白,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回头路了吗?
父亲说得对,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我早就应该明白,依照她的性格,就算我没有做绝又怎样,就算父亲放过她的家人又怎样,我终究是负了她。
负了她,便此生无缘。
寒儿,你注定要站在这天下之颠,既尊贵,又孤独。
那是父亲那天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一晚,我独自坐在她的房顶上吹了一夜的凉风,像以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望着朦朦胧胧的月亮,想起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一定会很好的吧,因为......宇文翊对她那么好,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而我,要伴着这冗长的孤独,终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