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福特汽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大三元门口,后面三辆车也随着停下,大三元大厅经理殷勤的出来迎接,用蹩脚的英文跟黄发碧眼的劳lun斯先生打招呼。劳lun斯先生是英式旧贵族,心里虽看不起这个跟狗似是的经理,教养却让他礼貌性的点头,经理看贵客给了回应,更是兴奋,用英语道:“宗先生和路先生已经在包房等您了,请随我来。”
劳lun斯先生在经理的开路下乘坐电梯到了三楼,路信黎已经带着一大票人站在包厢门口等他,一见面,两人友好的握手。进入包厢,劳lun斯先生做主座,路信黎作陪,但其实劳lun斯先生并不是与路信黎做生意,而是与坐在副陪的正大船行的当家人宗远,路信黎只是做个穿针引线的活儿,并且还想从中掺一脚,分一杯羹。
路信黎的路是父亲早就定好的,所以他从小学习多国语言并且Jing通。他与劳lun斯这个前英国人现美国人用英语沟通毫无障碍,宗远虽然听不懂鸟语,可他带着随身翻译,只是座下的其他人有听个囫囵的,有完全不懂的,他们可没想过要带翻译啊!这也是宗远这边的失误,他原想着路信黎能当个传声筒,做个翻译的活儿,可到了现场却知道,根本不可能,堂堂路三少哪有功夫一个字一个字去翻译,就连宗老板自己带的翻译也是小声在耳边说话。于是在劳lun斯中途放水时,宗远便不客气道:“阿黎你公司翻译多,快去找几个来救场,你看这些老家伙们听不懂,只知道憨笑,傻死了!”
老家伙们红着脸摸摸鼻子。
宗远最气闷的是,他的老部下跟劳lun斯完全说不上话,都是路信黎这个鬼Jing在跟劳lun斯聊,大伙儿一个个瞪着眼看着二人谈笑风声,只能尴尬的吃菜喝酒。
路信黎也需要宗远的帮助,并不想完全截胡,这样不是做生意的道理,便吩咐助手快去带几个翻译过来。
大三元离茂洋商行就是两条街的距离,助理开着汽车把翻译从公司拉来时,劳lun斯先生还在洗手间慢条斯理的洗手。
怀恩就这样被抓了壮丁,今天是周末,他跟着经理跑了趟码头点货,点完后刚吃完中饭,饭盒还没来得及洗,就被经理叫过去,直接跟着几个小翻译员被塞进轿车了。
在茂洋工作快四个月,怀恩已经托经理的福坐过几次公司轿车,也来过一次大三元,可只是在大三元一楼吃过饭,还从未乘过电梯,也从未来过包间。
怀恩进包间没敢乱看,助理给了他张圆凳,让他坐在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后,他就面对着男人地中海秃顶坐了下来。
路信黎更是没这个美国时间盯着几个小翻译看,他和宗远正头碰头的商量怎么坑这个老外。
劳lun斯先生进来后,怀恩先是看了他一眼,见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又看他硕大的鹰钩鼻和光秃秃的脑袋,还有他那严谨的西服三件套,心想应该是个英国人,果然一开口就是浓厚的牛津腔。
怀恩发现不仅要翻译劳lun斯先生的话,还要翻译他旁边的那个中国人的话。那个中国人一直侧脸对着他,看不清全部长相,听他口音也是非常纯正的英lun腔,让怀恩好不羡慕,他学英语晚,口音总是带着苏北腔调,听起来土土的。
怀恩翻译的很快,凑在地中海男人耳边说,那男人回头看了怀恩一样,酒糙鼻子动了动,竟跟怀恩说起了话:“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我想请个英语家教,不知是否有兴趣?”
“.......”怀恩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服务对象,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速低语道:“抱歉,我没有时间。”
两人的说话声音都不大,还是被周围的人听到,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掩嘴调笑:“老袁你也能学鸟语?遛遛鸟还行。”
周围一阵猥琐的笑。
劳lun斯不知道为何发笑,还是绅士的跟着露出一个浅笑,朝这边望过来,表示友好的关注。
宗远皱了皱眉头,对手底下的人表现不甚满意,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却得给打圆场,道:“大家有什么话、有什么问题跟翻译说,让翻译跟劳lun斯先生沟通嘛。”
路信黎第一次正眼朝这边看了看,敏锐的看到了怀恩的半张脸,另半张脸被地中海的大脑袋给挡住了。
三个多月了,路信黎还是能想起在台灯下、在镜子里的那张脸。那张迷蒙的、哭泣的、羞恼的小脸蛋,这张让他这几个月只要跟人上床必然得想着才能尽兴的脸,就这么毫无准备、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出现在这个包间里。路信黎才相信那一晚是真实的,不是他做梦,也不是什么狐狸Jing化身成人吸人Jing元的茶楼画本。
路信黎低头跟宗远说了几句,宗远点点头,对着地中海男说:“袁经理,航线从泉州延长到香港,油料供给方面能跟上吗?准备在哪个点再设供给站?”
地中海男没想到被老板点名,紧张的说:“应该、应该能的,以防万一在汕头会设个供给站。”
怀恩在后面赶紧给翻译了。
路信黎转了转拇指的扳指,懒洋洋的说:“这位翻译,请你站起来重复一次,我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