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她对我道,凹陷的蓝眼睛有些神经质地盯着我,金黄色的刘海在额前滑落。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问她,她倒是和我想象的一样,和她的哥哥长得十分相似。
“……至少不是督警。”
她警惕的神情让我想起刺猬这种古老的生物。她似乎不打算让我进去,但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扶着门边的手,让我进来。
屋子里窗户紧闭,不通风,却开着加shi器,有一股chao闷的霉味,我好似踏进某只怪兽的口腔里。
我一边琢磨着是否需要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对她道:“我不是故意穿着这身督警制服来见你的。”
这是实话,我Cao控的是沈先生的躯体,他这会正在街上巡逻,真正的我还在沉睡着,睡在黑色的巢xue里。
之所以想到这个主意,还是昨天与Knights的某位成员的对话给我的灵感。我发现曾经与我在现实接触过的人更容易在网络中被我入侵。在这个世界里,有三层网络。一层是基于现有计算机构建的连线网络,一层是被称为人类集体无意识的潜意识网络,还有一层,便是溶合了人类潜意识和连线网络的全息网络。全息网络能够把人脑与网络直连,所谓的全息感应装置便是把人类意识植入到连线网络中,转变成可利用的形态。全息网络已经被废止了,因为主脑“鹅”的死亡。主脑“鹅”是全息网络协议的具现化。所有网络都是通过协议实现的,它是信息交流的规则,是信息传递的基础。主脑“鹅”死亡,全息网络便会崩溃,而当主脑“鹅”重生,全息网络便会再次启动。这也是为什么Trigger能够发现我是主脑“鹅”复制品的原因,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我的苏醒重新启动了全息网络——这一点我昨晚才想明白。但是也许因为我还没有完全被激活,又或者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劣质的复制品,我构建的全息网络无法实现五十年前真正全息网络的功能。真正的全息网络是无差别接入所有人的大脑,能够完全接管人类集体的意识和思想。而我现在能够做到的只是在小范围内把自己意识渗透到现有的两层网络,入侵对象也仅限于曾经给我传递过模因的人脑。并且由于模因在传递过程中会产生微妙的偏差,这些偏差通过传播介质的放大,会导致模因的变异,而我不能从异化的模因中提取原有的概念,便无法锁定目标,因此只有和我进行过亲密接触的,信息传递偏差值没有超过一定范围,不会导致模因异化的对象才能被我入侵。事实上,因为我以前的“自闭”,目前我能够锁定的目标很少。Trigger是一个,但是他本身就是黑客,过分聪明,我盗用他的身份进入Kinghts内部已经是极限了。小七、双胞胎、老板等人的身份又过分敏感,就算我能Cao控他们,也不方便行动。选来选去,只能选择一个不太起眼的沈先生。
“我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我对Rex的妹妹道。她对督警过分紧张,不由让我怀疑她曾经作为梨花大学学生政治团体的一员,是否加入过AIG组织,参与了千叶城这次恐怖袭击。
不过怀疑归怀疑,我说这句话也不全然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确实不清楚我这次控制能够持续多长时间,沈先生随时会发现我的入侵,我必须尽快离开。
“我早就不是AIG的成员了。”
她突然说出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下。
“我没有参与这次恐怖袭击。”
她又补充了一句,把意思表达得更加直白,我总算反应过来,她刚才误解了我言语的意思。
虽然是误解,但也歪打正着打消了我的怀疑。
我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对她道:“你不用那么紧张。”
这种借由别人身体的碰触感觉很稀奇,有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触觉也是信息的一种,而这种信息通过网络的远程传递,被微妙地扭曲,也许当中有时间上的滞后,传播介质的吸收,当它反馈回我的大脑里就只剩下一串缺失了部分字节的数据。
然而,她看向我,只停顿了一瞬,就抱着头颓然跌坐在散落着各种各样杂物的沙发上。
“不……你不会明白。我不该这么信任你。”
她的反应很古怪。我蹲下来,尽可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叫我来这里与你见面,难道不是为了挣脱这种消极绝望的情绪吗?”
“可是我没想过你是一名督警……”她颤着声音道,“而我曾经是杀死我哥哥的凶手团体的一员。”
她已经完全将自己沉浸在负罪感里了,而“我”的督警身份恶化了这一点。
我想了想,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曾参与这次袭击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害怕我这个督警?”
“因为我……”她下意识想回答,但是她很快就把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言语吞了回去。
“你对我有所隐瞒,是不是?”我追问她,“事到如今,继续隐瞒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想别人拯救你,可是你又不愿意透露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