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吹得急,骤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头顶瓦片以及小窗户上,吵得人心慌又焦躁,长满青苔的墙角也开始渗水进来,空气沉闷料峭。
经过刚才不算轻松的对话,两人都好一会儿没有再开口。
江一寒两条长腿懒散地搭在床沿,若有所思地盯着脸色发白,垂着脑袋一勺勺把剩下的粥舀进嘴里咽掉的段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天边被他盯烦了,啧了声看过去,又干嘛?
有事说事,盯人吃饭又不出声算怎么回事。
见他视线落到自己碗里,段天边二话不说仰头直接把粥全喝了,碗一放,擦擦嘴冷淡道:之前给你你不吃,现在不给了。
江一寒看了眼粒米不剩的碗,段警官好像很生气,是因为那个绑匪?
段天边没理他,毫不客气地把他腿推下去,弓腰将碗放在靠墙的地面上,等绑匪下次进来送饭时收走。
江一寒也不计较,慢悠悠把腿收回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生气归生气,不能因为被人骗,就迁怒到我身上吧。
段天边闭目纠正,说了,他没骗到我,我也没跟他上床。
哦,那为什么生气?
段天边心累,睁眼看他,我没生气,也没力气生气,我就是觉得自己蠢不行吗?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我嫌自己贱还不行?江一寒,江律师,你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能不能想想怎么出去?我二十七岁生日都没过,还不想死在这个山沟沟里。
你都说是山沟沟了,就算能跑出去,你认识山路?江一寒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我们急也没用,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十七爷么?
段警官到时候要是能出去,可千万别把我给忘这儿了。
这话说得她面子倍儿大,段天边听得发笑,心里不当一回事,既然江律师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能不能讲讲,绑匪也就算了,你又是哪来的信心觉得十七一定会救我?
他又不是苏源,我也不是他女朋友,哪来的能耐让他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心思?
这话段天边早就问过很多遍了,根本没期望对方会回答。
如果他们愿说,早在问第一遍时段天边就能得到答案,这会儿随口提起,也只是为了能让江一寒闭嘴安静。
偏偏江一寒很古怪地看了她几秒,半晌竟然反问,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
段天边服了,虚成这样还是没忍住气,踹他一脚开喷,明白我还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不说就不说,吊人胃口下辈子没爹没妈知不知道?
江一寒惊讶:还有这种好事?
段天边:行,碰上狠角色了。
段天边身心俱疲,心想她真是闲得发慌在这跟江一寒扯皮,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这人能跟她扯十万八千里,语气还欠揍,要不是长了张好骗人的俊脸,都不知道被人暴打多少次了。
反正她现在就挺手痒的。
两人坐在床上听屋外势头越来越狂躁的暴雨,轰隆隆的雷声就没停过。
要不是被绑到这破地方,段天边这会儿估计早就下班,回家吃着麻辣烫看剧,听着雨声和苏源打过来的语音睡觉了。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先前那套,因为被撕得七七八八,大部分身体都靠被子遮着,只露出脑袋和肩膀,倒是江一寒,刚开始还只是坐在床沿,这会儿整个人都要躺上床了,虽然没往被子里钻,但单人床本来就小,他的腿往被子上一压,段天边动都没法动。
这才想起晚上睡觉又是个难题。
她刚想问江一寒该不会想和她睡一张床吧,就见对方忽然起身下床,往墙角边的陶罐走去。
你干嘛?段天边提醒道:那里面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不要乱喝。
而且先前那个老六还恐吓说要把她做成人彘装进陶罐里,谁知道里头放过什么。
江一寒回头看她一眼,忽然露出个朗月般的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在劣质黯淡的白炽灯下,温和的笑意第一次从眼底漾出来,仿佛她说了什么很孩子气的话。
然后就背对着她站在陶罐前,开始解皮带。
段天边:原来是个夜壶。
房间就这么点大,激流的水柱混着外头的暴雨声传进耳朵。
段天边不至于害羞,但难免还是尴尬好笑,心道江一寒是不是憋了挺久,这声音跟开了水龙头似的。
她别开眼,抬头去看屋顶那扇唯一的小黑窗。
恰巧这时一道闪电迅疾地劈下来,漆黑的雨夜在刹那间被照得惨白,也照亮了贴在窗户上的那张倒吊着的,shi漉漉的诡异人脸。
段天边猝不及防,浑身猛地一震,被吓得几乎心跳骤停,差点大喊出声!!
Cao!!
是鬼吗!!!
江一寒整个人面对着墙,根本没察觉出异样,段天边用力闭了下眼,使劲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看,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手心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