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再走二里路便是村里的市集,此时约莫辰时,尚有闲暇边走边看。
市集很热闹,两旁开了各式吃穿用度的铺子或摊贩,人息浓郁,敖璃自袋口探出一双眼睛,神态肃然。
随着她的走动,眼前景象走马观花般变换。
路过胭脂水粉铺,她不为所动;路过布庄成衣铺,她正眼未瞧;路过鱼鸟花卉,她流连久久;路过一位阿婆的糖糕摊,她踌躇片刻,未能狠下心买。直到拐入小巷,进了家连招牌都没有的杂粮铺,她花光了仅有的八十个铜板。
敖璃暗叹了口气,她穷得抠门得令人心疼。
一下用完全部家当,季婉霜也有点rou疼,不过,这里的商客要么本村人,要么邻村人,大伙儿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价钱都很公道。
她按原想的买了几袋菜籽,谷苗,两棒玉米和五斤番薯,等收割变卖了,刨去本钱能挣五十文。
她打本小,起初挣不得太多,但种田这等脚踏实地的事,肯用心耕耘就会越来越好的。
背篓装得半满,大包小袋稍有份量,季婉霜愉快哼着小调往回走,脑中止不住地勾勒着金灿灿的稻田,不知不觉走出半条道儿,手上倏地一紧。
她低头看了看,阿赊探出半个身子缠紧了她的手。嗯?
啧。蛇头朝她身前的布庄点了点。
季婉霜一头雾水,阿赊要看衣裳?
小蛇再次点头,十分庄重。
牠煞有介事的模样,惹得季婉霜忍俊不禁:怎么,你还能穿人的衣物不成。
说罢,手心猛地被蛇身绞得筋脉突突跳,季婉霜惊叫:啊啊、去,去,别掐了。
小样儿,治不了你。敖璃咧嘴一笑,满意地松开她手臂,缩回布袋。
季婉霜欲哭无泪。蛇小鬼大,一天天的不知想什么。
脚尖甫踏入门,立即传来布庄掌柜的招呼声:哎,大姑娘,进来四处瞧一瞧,看一看,有合意的给你梅姨说。
她穿的粗衣麻布还洗得泛白的衣裳,打眼便不是富裕人家,掌柜的居然不嫌弃,反而热情得像个老鸨。
季婉霜困窘得脸色一红,但随即恢复伶俐:姨,您忙活,我自个儿瞧瞧。
这时辰买布匹的人不多,逮着啥阿猫阿狗都好,梅掌柜哪肯轻易放过:姑娘是头一回来咱布庄吗?你看要啥样什儿的,姨给你挑挑?
嗯,我看看。
季婉霜随意扫了一眼,铺头不大,但丝绸、锦缎、麻布等面料齐全,花色也亮眼,可惜她银袋里比脸还干净,看了也买不及。
她不看了,偷偷钻出袋口的小蛇可看得仔细。
霜霜成日地里头跑,自是少了闺女家的白皙,但她有漂亮的浅麦肤色,穿麻灰衣衫显白净。只这样会否寡淡了些?
黑黝的眼瞳眨了眨,盯向垂挂在架子上的成衣。
那是一件瑰色衫裙,宽阔的水袖,长长的裙摆,系银边白腰带,轻灵飘逸,霜霜穿着必是好看。
倒是衣样宽了,她身形纤巧,细腰腿长,或该改窄些才合身。
不消数弥,敖璃已拍板敲定,再趁机看了看别的,又挑几件,日后来买。
季婉霜杵在原地半晌,梅掌柜见她犹犹豫豫,又道:咱这儿啊有师傅量身裁衣,现买现裁,包你合身。你看看这匹,这花色,这绣法
哎她热情得让人不自在,季婉霜心头发涩,生怕被对方按头买。
脚尖转了一圈,临门近也便于脱身,丢下一句不看了急急走出,谁知迎头咚一下,季婉霜疼得泪花闪烁,啊
女人揉着额头尚未抬眼,那厮已急切唤道:阿霜
莫名一声叫唤,一人一龙四目看向跟前的糙黑壮汉。季婉霜愣了愣,阿牛?
听见女人叫出的名,连日来积累的妒意一瞬间翻涌而出,两颗剔透的黑瞳猛烈跳跃着火苗。
这般丑的男人也看得上?笨女人忒饥不择食了吧。
犹不知自己被龙视眈眈的男子满眼黏在俏村姑身上,笑咧着口白牙讨好道:你来看衣裳?可有合眼的?俺给你买。
买什么买,我媳妇穿的我买!
不知为何腰间小蛇蠢蠢欲动,季婉霜撇嘴,连忙按了按布袋,没啥,我回去了。
她说着拔腿欲走,阿牛心急拉住她手腕,先不走。前日俺去你家找你来,你不在。俺可给姨娘留话了,她给你递话没?
姨娘姨娘,那是我姨娘。季婉霜暗暗翻了个白眼,猜也知他留了何话,正想随口应付几句,眼前的男人突然哎哟惨叫退开。
季婉霜定了定眼,发现小蛇不知何时飞出来咬男人的手,蛇身更将他手臂缠得死紧,那小小蛇身散发的凛冽气息非平日的嬉戏,而是猛兽不绞死猎物不罢休的架势。
牠越绞越紧,手臂骨rou间迅速泛白起筋,季婉霜瞪大了眼睛,心知大事不妙,正欲制止,男人以另一手抄起腰后的镰刀:畜生!!
阿赊!镰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