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柳坐起,扶着床边,犹自微喘,嘴里往下滴着什么,地下一滩腥黑。
一番张口结舌,引得潘玉好奇:
烛火闪动片刻,下一秒,室内只有床上男人静静的呼吸声,再无二声。
刚要快步迎上前,突然想起什么,潘玉闪到一旁,隐去身形。
顾不得自己疼痛,潘玉踉跄至床前,扶张柳坐起,抖着手伸入怀里,掏了两三次,才掏出手帕,正欲擦拭他嘴角残污,手停在半空。
张柳痴痴望着。
不待潘玉回答,便一挥袖。
「相公,你近来可好?」
「他们说你死了,还说你,说你——跟野僧跑了……」
「玉……玉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他的命,我救回来了,现在轮到你帮我了,走吧。」
过往香客中男子,觑见潘玉亭亭站立,竟一路走一路瞥,被家中妇人拧了一把,才龇牙咧嘴,怏怏回头。
额上汗珠不断,潘玉眼前发黑,低头看着心口,只见点点暗红透皮而出,那红色越来越多,晕成一片。
张柳扭头,错开潘玉目光,低声道
潘玉现出身形,欣喜道:
张柳面色如常,不见此前的青灰,甚至满脸蜡黄都消退,肤白不说,还透着健康的红晕。久未睁开的双眼,此刻终于张开一条缝,虚弱道:
潘玉面色一红,很快正色,跪拜道,
鹤妖微笑:
仿佛有什么东西离体而出。
家,张柳想起什么,急忙问道:
「好——好多了,你,你现在好美!」
「愿我和娘子身体健康,长相厮守。」
「我此
不知二人别后,她去了哪里,眉眼间尽是娇艳之色。
鹤妖不慌不忙,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才道:
「我答应,还请您救我相公一命。」
先是如蚁咬一般微痛,很快闷痛袭来,心口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正被人生拉硬扯。
鹤妖注视潘玉双眼,加重声音道:
「大师!不好了,您快来看看。」
张柳浑身一僵,回头见到来人,惊喜道:
2
潘玉迎上前,满脸喜色:
「大病初愈,累了睡觉,正常。」
潘玉心头宽慰无比。
「其二,养魂会被异化,待魂魄养好,你亦化身为妖。你还答应吗?」
潘玉无心顾及,只翘首极目,一直望到山脚下。
跟野僧跑了……
「我……好像,不难受了。」
鹤妖满意一笑,手一挥,周围场景一变,又回到宅里,秋儿正好推门进来奉茶。
潘玉暗暗掐诀,助他登山,不过片刻,来人便只距自己几步远。
「大师尽管说,我都愿意!」
窗纸上,烛光忽大忽小,室内一度昏暗灯灭,俄而一阵大亮,潘玉猛地仰头,大叫一声。
潘玉隐在他身旁,望着他举香拜了三拜,又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下头,才起身祈福:
「养魂期间,你得和我同住山谷,不得离开,我要确保妖魂生长无虞,此是其一。」
山道上人过了一茬又一茬,不远处,大殿里香烟渺渺。
潘玉沉默几秒,小心问道:
面对张柳灼人的视线,潘玉喜不自禁,低下头道:
「是很可怕,你能眼观百里,身飞九天,想要什么,就变什么。」
潘玉接过,让秋儿先去休息,待人离开,鹤妖朝门窗点了几下,又手朝潘玉心口一点。
「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又会在这里,你不是,你不是——」
「相公,这儿人多,回家再这样看。」
他竟这般惦念我,我这一趟再苦都值得。
「是我,官人。你身体好了吗,可以爬这么高的山了吗?」
「我会和从前会有什么不一样吗?会很可怕吗?」
张柳路过潘玉,浑然不觉,买了香,进了贡品,便虔诚礼拜。
最后几个字只在嘴里咕噜一声,寻常人压根听不清,然而潘玉成妖,这一句听来,竟似天雷落下,炸耳而响。
「什么?」
张柳已步出大殿,走到一旁松林边,凭栏远眺。
死了……
说罢,放下茶盏,望着潘玉道:
「噗呲」一声轻响。
床上传来一阵猛烈咳嗽声。
潘玉苦涩一笑:
仍不见张柳踪影,潘玉无意识地揪着手里的梅枝,一不小心扯下一朵。乘人不备,手一挥,落花重回枝头。
只这一声,潘玉觉得那些痛都不算什么,苍白着脸正要回应,却见张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潘玉焦急张口,出口却是一阵气声:
终于,在半山腰,看到一青衫男子,背着一竹箱贡品,慢慢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