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青丝从肩膀垂落,凌曜寒冷淡的面容上,已经浮现压抑的隐忍。
不知怎地,裴卿玉忽然心头发闷,替他揉抚着腰身,半响,忍不住道,“陛下,若不是臣身子无用,您也不用如此辛苦……”
药碗被喂至淡色的薄唇边上,凌曜寒眉头微蹙,仰头喝下药汁,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
“陛下,含着这个会舒服一些。”手不忘给他仍然揉着圆鼓鼓的小腹。
自怀孕后,凌曜寒经常发作的抽搐酸痛从未对他说过,若不是实在不适,又怎会如此明显让他看出。
终于艰难的用过晚膳后,裴卿玉拿软枕给他垫在腰侧,小心的扶他在床榻躺下。
他轻轻将头埋在凌曜寒的肩膀,神色温柔至极,接着小心翼翼的将手掌完全贴合在那腹部之上,动作轻轻的抚摸。
只是他时不时停下筷子,手紧紧攥着,然后脸色越来越白,手摁着胸口作呕。
他轻轻一动,裴卿玉便立即察觉了,连忙柔声问道,“陛下,您哪里不舒服吗?是腿疼吗?”
“撤下吧。”好在后来终于不再呕出,凌曜寒也总算吃进了一些东西。
裴卿玉赶紧拿来木桶,就听见他压抑的激烈呕声。
上次凌曜寒来宫中之时,腰腹还平坦如初,裴卿玉愣了一愣。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显怀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又转瞬即逝。
披散在枕上墨长发间显得他的容颜越发苍白,总是清冷如霜的神情,在他不知的时候,却忍受种种苦楚。
一整晚,裴卿玉的手都没有离开那隆起的小腹。
月华清幽,从窗边照映进来,偌大的宫殿内一派静逸安然。
从前凌曜寒夜里一直都睡得不怎么好,残腿常常肌肉痉挛,裴卿玉从他截去双腿,就一直帮他按摩复健,尤其怀孕之后,凌曜寒更难安睡,于是他夜里也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裴卿玉温柔地一下一下按着他的残腿,手法十分熟练,从上而下的给他按揉着肌肉,促进血液循环。
被子底下,温热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残腿,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腿颤了一下,听到他浅浅的喘息。
裴卿玉靠在凌曜寒的肩头,有些困倦了,闭上眼几乎入睡,察觉到他还未睡着,却又打起精神。
凌曜寒覆下乌黑的眼帘,忍着胃部的翻涌,轻轻嗯了一声。
凌曜寒躺在床榻之上,眼睫颤动,微微睁开眼,裴卿玉已坐在床边,小心的伸手将他扶起。
裴卿玉立即拿过碧绿的瓷碗,“陛下,药已经好了。”
但他几乎像是在跟自己对抗,即使不管怎么吐出来,依旧再次慢慢的将食物吃下去。
裴卿玉见他忍耐欲呕的面色,接过药碗,然后将御膳房拿来的腌梅打开,取出一颗,喂到他的唇边。
裴卿玉却是久久怔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悸动的心情。
凌曜寒轻轻张唇,胸口的烦恶被梅子的酸甜压制,蹙起的眉宇也渐渐舒展开来。
裴卿玉只好帮他布菜,看着他玉白的手拿着筷子,薄唇轻启,吃饭的样子显得特别专心,动作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凌曜寒闭着眼,缓了缓那阵激烈的翻涌,久坐一会儿,腰肢的酸痛渐渐泛了上来。
这是苏太医最近新配制的方子,为他安胎止吐的。
乌黑的发丝从枕边微微滑落,凌曜寒有些吃力地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后腰跟残肢,微微喘了一口气,淡淡蹙着眉。
掌下腰肢愈发纤韧,触手瘦削僵硬,不由让他又心头泛酸,揉捏着腰部的力度轻了轻。
雪白的绸衣之下,虽看着不太明显,但仔细触摸的感觉却是有些圆润的凸起和硬硬的感觉。
没过多久,裴卿玉已养成习惯,在凌曜寒未醒之前,早早起身,准备好汤药与酸梅。
此时他还不知,这仅仅只是怀孕之苦的磨难刚刚开始。
酸胀无比的小腹被轻轻捂住,凌曜寒不禁微微挺腰侧身,将圆隆的肚腹与那温暖的手掌更加的贴合,手也不自觉在腰后揉着。
“君后不必自责。”凌曜寒有些困了,睫毛微微的垂下来,声音也轻轻的,“这是我们的孩儿,朕自然是愿意的。”说完,长睫便不堪重负的阖上。
眼睁睁看着凌曜寒面色雪白,额上虚汗止不住细密的冒出,目睹着这一切,他却什么也帮不上,甚至有些愧疚难安。
等到残肢处的肿胀紧绷渐渐消退,然后又体贴的揉上他有些僵硬的腰身,抚摸着他的小腹。
他侧过脸,望着那沉静的睡颜,温暖的掌心微微发颤着,感受那个存在于凌曜寒体内的小生命,眼睛里不由流动着湿润盈眶的光,顺着弯起的眼角静静流下。
他撑着轮椅扶手,微不可查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裴卿玉却很是敏锐,立即伸手按上了他的腰身,在僵硬之处试着揉了揉,“这里……不舒服?”
裴卿玉又给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细汗,心中只觉得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