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个大局?”燕娘则问。
他不愿意提及儿子,范舒成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个礼部员外郎,他那久试不中的儿子跟着邹士衍几年却没修炼出个官样儿,成日里只会琢磨君王喜怒处处投机。他也不想和范舒成讨论先帝崩前的那两声“姑母”,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先帝赖商王坐稳了江山,又逼走了姑母而数年不见。许是人之将死,心中经年的愧疚终于爆发,才让他出现了幻觉。
宣和十五年只露锋起了一笔,就停在了四月初八这天。皇帝死前似乎有预感,喊来颖王赵宜项勉力嘱咐了一番,两府重臣也跪地竖耳,虽然皇帝声颤气弱,他们还是听到了一条事关朝局成败的遗命:西北不可战,召回赵宜芳。
,“贺三省贺提辖带兵在沙海商道上等着他们,不必担心沙海。”燕娘指着东北方,“云放□□出的人直扑青白寨,若是知道盐州已破,更要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拿下李继信的老巢。”
“成日里伺候病秧子伺候得烦了,上次随着商队外出后我并未回沙海,直接投了卢将军。”她谈起和李素月的渊源,又告知卢尽花自己踹了病恶丈夫一心从戎,喜得卢尽花连声说“好”。
擦了擦汗,阿鹭不好意思道,“我也是……为了大局,走,去城内找药铺给叶老看看伤。”
阿鹭了然,也知道这是赵宜芳她们给两军送上的贺礼。云放江今日凶多吉少,他是束手就擒再投一主,还是自我了断沙场之中?他苟活了这些年,老天已经厚待太多。所以阿鹭并不觉难过,反而靠坐在车中喘了口气,“总算没白出这一手。”
往东走了会,路过右掖门时见枢密使范舒成也刚好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范舒成眼色动了动,走近后微微抬指对着吕阶,“三十载事君,今日定睛一看,你我已皆白发鹤须。”
其实,和商王共事过的吕阶知道,论兵略谋策、领兵作战或治平临政,先帝都不及她。她以一己之力,奔走东西
“月娘……她们可是去从背后攻击云放江部?”阿鹭虽落入敌手数日,但对局势的判断教燕娘敬佩,“是,逼出几里就好。卢将军亲自去攻打青白寨,现下该拿下来了,就是云放江的后手不知几时扑到。”
“月娘可不欢喜。”燕娘瞥她揶揄道,“前几次她恨不得插翅飞进敌军救你,直到卢将军露了底牌说叶老他们在暗中。”
谁都没想到难得一见的和亲因为皇帝驾崩而搁置。
大殓三日后完成,熬得双眼通红的吕阶得了空回家休整半日。通过布满白幡的阑干宫墙,方出了宣德门时,他轻不可闻地出了口气——得亏新帝没再谈起西北,遗诏中也寻不到踪迹。他抬头看青黑欲雨的天,一只矫健的黑鹰正掠过宫阙瓦顶。
此时天地澄明如初开,斜阳青草,狼烟缕缕,安静得像没厮杀过。前方一队得胜归来的兵马壮丽凯旋,细高个的李素月依旧冲在最前方,阿月看着爱人目不转睛,“先沙海,再盐州,燕娘,以后的女儿家断不会被婚姻所缚,为生计所迫,就在自己的地界纵马立身吧。”
第89章 番外插
正文完。还有1-2章番外插:)
身边传来范舒成一丝苦笑,“我那犬子还心念着那一位,爱而不得,这会儿在家闹腾着出家为道。”
众人先是回头看外殿,见空无一人,随即哭号声起,国丧即服。
他整理先帝遗物时发现了一封被封存的废弃遗诏,立于宣和五年,他记得那一年六月先帝得了急心症且膝下无子,哀切之下写了这封“托政于商王”的遗诏。彼时商王在外征讨,內有犄角耳目不知多众,想必也是知晓的。但随着先帝转好,这封遗诏就再无人提及。到了吕阶手上,他不动声色地烧了。
“还死不了。”叶菩提没好声气地说。不是这黄毛丫头要去射李继信,他还能随着大部再冲到盐州城头呢,这是白芷在世都未做到的。
“既然贺三省都出战,也就是说镇戎军派了援兵,那德顺军更不在话下,他们现在何处?”阿鹭敏锐地捕捉到战局。
阿鹭微笑,“不愧念过《司马兵法》,燕娘你怎地在军中?”
吕阶已经越行越远,“令公子颇有乃父之风,等他想明白了再回朝堂大展身手,必也如范大人般为国之栋梁。”
吕阶和他行礼后便要告辞,皇帝无论新老,最忌讳两府掌权者私交。岂料范舒成却快步追上他,“吕大人,大行皇帝驾崩那日——”话头被吕阶的谨慎一语打断,“范大人这几日也辛苦,早些回府休息吧。”
领着群臣的是掌管中书门下的吕阶和坐枢密院头把交椅的范舒成,他们偷撩起眼皮子头看了眼赵宜项,榻前泣不成声的新君听到这句也愣住,随即被皇帝使出的最后一分力抓住袖子,“不能让她……”皇帝忽然目光锁住外殿,两眼带着惊恐,“姑母——姑母——”随即就咽了气。
燕娘笑中带叹,“我可算知道……”可算知道为何李素月那铁娘子只对阿鹭这看似纨绔的小姐动心,“德顺军和镇戎军各来来七千精锐,一半入盐州,另一半扎了口袋半道等着云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