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很深，又带着一点温柔的愧疚。
连夜，离开这家医院。
小树苗把陈俊搀扶回了病床边上，在他身侧掖好了被子。
今天已经是她对林疏承诺过的，三天里的最后一天。
噙着一点痞痞笑意的男人，好像又想伸手把她脑袋揉进怀里搓圆捏扁，如一只宠物一样；但顾及到女孩那一张臭脸，终究是罢了手。
和我一起看。”
看到她来，他侧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
急诊大楼倒是非常忙碌而热闹，即便在深夜，也到处站着走着神色焦急的人。
＊
林疏早已在后排座位上等待许久。
她把车门砰得关上。
男人笑：“好。”
一切就如同以前那样，她做她的隐婚贵太太，与他没有瓜葛。
它沉稳得隐在一片树的阴影之下，如同他的主人那样有耐心。
小树苗径直走过去，到了车门前，打开后排车门，安静地上车。
她没有给自己多留犹豫的时间，大踏步向前走。穿过寂静的走廊，很快就到了自己的病房。
陈俊被逗笑：“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但此刻，那玩意儿竟然还真的有点痛。
林疏：“你想好了？”
而陈俊依旧是陈俊。
天终于黑下来了。
她打开车门的时候，他正望着另外一边的窗外，手肘淡淡撑着脑袋，英俊的侧脸被窗户外一片摇曳的树影打落，面上的神情很沉静。
或许还还不了他的这份人情。
“嗯。”陈俊嗯了一声，“回去早点睡。”
她面上却是轻松又平静，只说：“那你也早点睡。”
这也是两人之间每到晚上就分别的惯例。
对于这个决定，她不会后悔。哪怕日后再回想起来，她
只是，离开是早晚都要离开的。
小树苗：“晚上起风，会很冷，先盖好。”
车门一关，两个世界之间的门也被合上了。
林疏看了一眼窗外。
如果她有更加充裕的时间，她或许可以做得更好。
亮了大约五分钟，她算着时间差不多，就把灯熄灭了，给自己伪装了一个“熄灯睡觉”的假象。
她没告诉陈俊，其实她和他，确实是一起看过户外的日出的。
她以为自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女孩把自己病房的灯打开。这样，从陈俊那一头，就能看到自己房间的灯亮着。
林疏把车内的毛毯拿过来，给她披上：“冷么？”
她摇摇头，说：“走吧。”
过了一会儿。
小树苗：……。
他语气里有慵懒的调调，直接一锤定音：“反正，和我一起看，肯定意义不一样。”
只是，站在门外，靠着门板，在陈俊所看不到的地方，她深呼吸一口气。
此刻，她的手还抚在他的被子上。被角有他体温的余热。
她穿过人群，到了医院外头。
她坐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刚刚从一个世界穿过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树苗：“嗯，想好了，我们走吧。”
车内还留着一点淡雅的香氛，是馥郁的花香夹杂着一点甜柑橘味。
入了夜，风很冷。冷风灌进她的脖子里。
在黑暗中静静待了片刻之后，她就悄悄摸黑离开了病房。
今夜她一走，陈俊就不会能找到她。
出了住院区，就是急诊大楼。
小树苗看着他。
“我要回自己病房了。”她说。
陈俊依旧是对她这么不设防啊，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女孩进车门的时候，带进了外头的冷风。冷冽的气息吹跑了车内的温柔暖风。
医院的招牌在夜色中泛着光，门口灯火通明。
只是，他可能永远不会有知道的那一天了。
小树苗站起来，转身往屋外走。
对于陈俊而言，在那一次她拖着行李箱“说要去林疏的诊所继续帮忙”之后，两人之间就断了联系。之后就是一片长达大半年的空白了。再度见面，就是现在。
“好。”
她早已想好，今晚是她和陈俊分别的夜晚。
小树苗觉得有些抱歉，而抱歉的点，也仅仅只是“只用了三天陪伴他，或许还太短”。
黑暗中，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走到门口，她还帮他细心地带上了门。
她好像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就用谎言将他蒙骗过去。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躲在后备箱里不能出来见人，而他则因为发烧昏迷，而浑浑噩噩。
但对于小树苗而言，她还珍藏着许多陈俊所不知道的点点滴滴，保留着与他丝丝缕缕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