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山看着魏岚把整理过的时间线画在纸上,眼中兴味更浓。但泥泞中生长出来的,风霜雨打之下的,才能被称作铿锵玫瑰。
隔着窗户,邢玉山身长玉立的站在对面,朝魏岚勾了勾手。干警察的嘛,灰头土脸的时候多,作息不规律身材走样很正常,邢玉山大概是国外留过学,比较注意形象,在一众粗壮的警察里挺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魏岚攥着手里的资料,表情是陷入某种思绪的空白。邢玉山看着她年轻姣好的脸庞,这样美丽的花朵确实不应该在泥泞中艰难生长。
“我听纪警官他们说起之前有个叫魏岚的警察来报过案,就猜到会不会是你。”邢玉山给魏岚拧了瓶水,在她对面坐下来,侧头往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小尾巴没带来?”
“晚上十点半,对面的下铺进到车厢,整晚没有发出过声音。我定的是早上八点半的闹钟,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列车九点十分到达S县,
不过章平那种老牌刑警,看不惯邢玉山这种洋不洋土不土的做法,俩人在B城没少因为行动方案互呛。屠夫案破了魏岚就以为他回省城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见他。
现在是六月,正午的阳光很大,屋子里的邢玉山甚至穿了T恤,魏岚却觉得后背被冷汗浸透了。
“我上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到五点左右,火车五点十五发车,宋友海上车没多久就发车了,前后大概五分钟。他上车之后就到上铺睡觉,晚上乘务员来换票的时候他下来吃了一次泡面,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但那时候他是活着的。”魏岚眼中随着回忆的深入渐渐有了光芒。
里面的会开完了,魏岚站在玻璃窗旁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突然身后有人敲了敲玻璃。
魏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不算吧……”怪不得章队暴跳如雷,原来是因为涉及到毒品。这下更不敢开手机了。
“火车上的死者宋友海,A城人,是我们发现的最新的死者,他的指甲皮下有注射血点,普通的毒检根本查不出来,如果不是你坚持,县里的法医也不会想着送到省里检查。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这起贩毒案已经暗地里查了几个月了,终于在这里出现了突破口,邢玉山紧紧盯着魏岚的眼睛,“他的弟弟,叫宋权海。”
不论“美杜莎”作为毒品的危害性,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个人的毒药就已经足够可怕。
“章平与我联系过,他希望我问清情况后,你能撤出这个案子。”邢玉山靠在讲台上,“我知道你的父亲是缉毒英雄,章平和你母亲不想你查这个案子,但我觉得你既然选择了做警察,那就应该由你自己做决定。”
邢玉山就是之前省城来B城的心理侧写专家,他出身警察世家,本来警校念得好好的,结果中途跑去美国进修犯罪心理和侧写,回国之后还真破了几个大案,屠夫案就是他一直关注和协助的一个案子。
这会是巧合吗?在火车几百节车厢里,她和与屠夫案关联最大的嫌疑人安骄,深夜里共处一室的尸体,竟然是第一个被害人的哥哥?而那时候的林弘华为了躲避警察,任由曹连的断臂腐烂生蛆。
“我之前发现的死者看起来很像是心梗,不像吸毒过量,怎么还涉及到毒品?”魏岚面前有一份开会的时候下发的资料,她翻看了一下,被里面涉及到的信息震了一震。
案子的侦破是许多警察的努力,魏岚在屠夫案的最后关头锁定了他的位置因此受到表彰,她曾在肾上腺素飙升的高度紧张状态下牢牢记住了屠夫案的每一个被害人,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宋权海,是屠夫案的第一个死者,弃尸于A城丰隆小区民居地下室。
魏岚渐渐挺直了腰板,如果“美杜莎”可以让人陷入麻醉状态,那火车上的死者完全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死亡。
“与其说“美杜莎”是毒品,不如说它是神经毒药。”
她要参与这个案子。
本国打击毒品一直力度极大,这种大规模的跨省作案只在魏岚父亲在职的时候有过一次,她父亲就是牺牲在那次的行动中。
邢玉山私底下被神化的厉害,魏岚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谈自己的私事,何况还牵扯到安骄,她抬头看向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是之前的死者有什么问题吗?”大屏幕上是一些陌生的名字和照片,分析和排列的密集程度看起来像是涉及人员很多,“走私?还是贩毒?”
邢玉山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欣赏,“之前打电话想跟你说一下情况,结果你手机关机了,是走私毒品。”说完他了然一笑,“躲章平呢?”
有的时候破案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如果找不到线头就有可能越查越乱,宋友海现在就是他们找到的最有可能是线头的那一条线索。
“这种毒品被毒贩们称为“美杜莎”,是最近出现的一种新型毒品,最先查到它是因为一起器官贩卖的案件。”邢玉山把大屏幕导回了第一页,“这种毒品过量会导致患者肢体逐渐僵硬麻木,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发现的时候是被黑心诊所用作麻醉药品,它同时有强烈的致幻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