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真心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余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纯粹真实的爱,而不是抱着空想潦草度过,他找到了愿意在饥寒交迫中把唯一食物让给自己的人,即使岁月荏苒,头发斑白,他也能够坚定相信对方不变的心。
回想相处的点滴,他甚至可以真切抓住隐藏在面具下的柔情。Yin阳车平稳驶向黑夜,骤然出现的雪景,原来也是对方用灵力幻化而成,沿途景致短暂得什么都没留下,却一次次在他沉闷如流水的时间里,亮起白得耀目的光。
心底响起空旷的震荡,余砚抬起头,与傅见驰四目相对,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诉说此时心境,两人默契地贴近彼此,唇瓣相抵,完成了那个在高楼顶处未完成的吻。
像曾见过的柔软棉花糖,像跟随初春而来的漫天飞絮,余砚感到自己正在穿过轻盈之物,不断降落,他不是一颗小沙粒,他是一片晶莹闪亮的雪,落在某个人的掌心,因为温暖,融化成水滴。
“小砚!小砚——”蔡小南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消失的是你……为什么,你不要走,不要消失!”
见此情景,任以隽也心有不忍,想到还在凉亭等消息的任千帆,低声自语:“看来……祖师爷也要闷闷不乐一阵子了。”
严泽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风雪掩去行人的步履痕迹,洋洋洒洒地飘落,仿佛永不停歇。
世界霎时安静了,只有雪在无声无息的降落,没有斜雨的凌厉,他们密集地结伴从夜幕中纷至沓来,像是在云层后积攒了很久很久的希望,每一片都是小小的飞腾羽翼,它承载着纯洁真挚的美丽,因为有格外珍贵的重量,所以,注定了无法腾空的宿命,只能低低的,静静的垂下……
垂在树叶上,风吹过,发出沙沙的音符般的响动,那是少年喜欢的声音。他喜悦时亮起的星辰般的眼睛,他犹疑时微微抿起的唇角,他失落时故作自然垂下的睫毛,他的胆怯他的勇敢,他的冷漠他的善良,他对景物的专注,对人类的敷衍,他总是想靠近,却踟蹰不前,像个孩子,极易满足,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都深深印在傅见驰的脑海中,即使怀抱里早空无一物,他也会永远记得,砚儿……以这样无形的方式,存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结束了吗?一切终究结束了……煌煌白昼,幽幽夜冥,从此天地间,又是他孑然一身。
一千三百零七年前,夜,雪。
“为了那孩子,违抗冥界律条,值得么?”任千帆负手而立,沉声问。
傅见驰向亭外一瞥,风雪中有个纤瘦的身影,也正呆呆凝望着自己,“值不值得,这是我的事。”
任千帆轻轻一叹,声音被风声呜呼吞噬,他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你本再送走几个亡灵,就有了转世投胎的机会,这是多少冥使想要的。何苦感情用事,断送了自己来世为人的路……知不知道?这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啊!”
“尘世纷扰,人心难测,对于我来说,还不如现在往返于Yin阳两界自在,何况……”傅见驰转身,望向蹲在地上揉捏学员的少年,“重新开始,也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反正欠了你人情总要还的。”任千帆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符,递给他,“现身符期限你应当清楚,用完再来找我拿吧。”
“多谢。”接过放进袖口,傅见驰走了几步,回头道:“记住答应我的话。”
任千帆不耐烦“啧”了一声,摸了摸嘴唇上的胡须,“我这人一向守口如瓶,就算他自己来问,我也不会说。”
看着男子走出凉亭的背影,任千帆心生感慨,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傅公子,这么快就叙旧结束了?”余砚在笑,因为他依稀看到对方嘴角也挂着笑容,可是等迎上前,看到的却是对方冷峻的神情,让他不自觉也收敛笑意。
“嗯,走吧。”
余砚指了指凉亭,“可是我看到他在摇头,好像不开心的样子,要不要再去宽慰一下?”
“不用,下次再让你们认识。”
傅见驰的话带着不容分说的语气,余砚点头应道:“好。”
两人在雪地并肩走了几步,余砚突然停下来,“对了,傅公子,这个送给你。”他拿着一个被磨得圆润光滑的雪球,递到傅见驰眼前。
男子愣神,接过雪球盯着看了半晌,竟然将它生生掰开。
“傅公子……里面什么也没有。”见对方举止怪异,余砚小心翼翼解释。
“我知道。”
什么都不会有。傅见驰看向面前少年,雪落满头,零零碎碎盖住了他柔软的发丝,想帮他拂去,却在抬手时顿住。
收回手,无视对方清亮的眼眸顿时黯淡,径自向前走去,身后的少年,咯吱咯吱踏着雪,亦步亦趋跟随着他。
大雪弥漫,风雪中的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渐渐化为两个模糊的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