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繁华的地段,宅院和张家府邸比较起来只能说是勉强看得过去。
崔婆子照应着他们把东西搬入门去归置了,想去主人家那里回禀两句,也先交代清楚那半路找来的白舟的事,免得后来生出什么事怪罪到自己身上。没想到出来一问,门房说人出去有两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现下府中连个说得上话的也没有。
她心想人怕也不把这当成多要紧的事呢。在走前与三个小子中最妥帖可靠的张同交代叮嘱两句,也算尽了心。
三个人自来是相熟的,其中最受主子看中的也就是张同,另外张兰、张秋两个这都是托了他来这里躲清闲的。张兰家里女人刚揣了孩子,他往日没素过这么长时日,可他那岳母是个泼辣的,便也不敢随意惹人生气,听闻有出门的闲差,能在外面混上两月左右,他便来了。
崔婆子一走,张兰便对张同使眼色:你可听清楚了,哥?人让你照看着那小姑娘呢。昨天我忙着没去瞧,你觉得那丫头如何。
张同没答这话。他在主子面前有几分得用,不只是会看人脸色,更要紧的是懂得小心。这边城里张家产业不多,但张同记得这处院子,几年前他同夫人跟前最得用的大丫鬟来了一趟,她着人在里面忙活了许久搬出半箱子书来。眼前看来屋舍都未悉心修葺,但若要真是随便就能应付过去的一趟活,夫人也不用把自己叫去特地提点了两句,虽说让他随便看着带人来......但小心总是没错的。
心中如此过了一番,张同就没接这个话,只让他们赶快收好物什。
白舟由人引着去了一个临近主屋的房间。一路走过来,院内屋舍新旧不一,有的是新盖的,布局有些乱。说是新盖的,也颇有些年头了,少说也有个十年。
就她从前住的地方,墙角树荫底下开的花都比这里要好。实在不像那人该住的地方。
带路的阿云有些腼腆,对她很是热心。白舟还没问呢,阿云就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阿云是府中老奴的孙女,没有比她更熟悉此处的,白舟仔细听着,知道了不少事。
阿云说了好长一段话,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动了动嘴问她:姐姐家是哪的?家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人?
白舟把早前编的话说了。
是百十里外小乡镇上的,从前是做些陪着小姐念书的事,六月的时候主人家迁到江南去,我不愿意离乡就没跟着去。阿云你可知道我是要分到何处去?还有......主子性情如何?
阿云挠了挠头,王婆婆也没跟自己说新来的姐姐要做什么呀。阿云抬头仔细看了看白舟,对她友好地笑笑:姐姐你等着啊!我这就去帮你问问王婆婆怎么说!
白舟看着阿云甩着小辫子啪嗒啪嗒跑了出去。她支开窗,外面对着一截他进出必走的路,只有短短一截,两边灰色墙壁隔出来的。白舟将手搭在窗沿上摸了摸,忍不住笑起来。
不管是一天还是两天才回,总之,她就要见到他了。
阿云啊,我交给你的事办好了吗?
当然!姐姐很好说话,呃...家世也很清白!长得也好看呢!
王婆婆拿着糖三角正要给她,闻言收回了手。有几分不可置信地问阿云:你怎么跟人聊的,怎么一来就说这些?
阿云的眼睛跟着王婆婆手上的糖三角转悠。
啊这个,这个不是婆婆你跟我说的吗?你说你盼着想着,来个模样不差、性情也好的。
王婆婆老脸一皱,没忍住在她头上敲了下:那是我跟你说,没叫你上来就这样问人家。哦,你再仔细跟我说说,她长得如何。
就,就是好看嘛。
王婆婆揭开锅,缭绕的白雾把阿云一张傻脸遮住。甜香的小圆子煮好了,王婆婆盛一碗上来放到托盘里。还得是自己去。
可怜她一把老骨头。眼看着主子从二十出头媒人踏破门槛到如今三十好几了也未成家。他那唯一一个亲妹妹,成婚也有十来年了,小的那个和阿云差不多大,八九岁的样子。
你看我为了他烧了多少香进了多少庙,人家和尚都劝,说我大儿子才将满十一,不必急着求姻缘,我找谁去说理是为了孩子不争气的舅舅呢!
这会主子好不容易松了口,怎么也得...也得,至少收作通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