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對講機傳來了一位女性的聲音,但我分辨的出來是那位稍早和我通過電話的女人。
「……所以天才也可以在半夜打電話騷擾別人?」我雙手一攤的說著。
後天,也就是禮拜二的時候,我照著原先的計劃要去拜訪真由里的家人前,還事先撥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人是一位女性,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像是歲月侵蝕所留下的痕跡。我想那就是真由里口中的人類母親,也就是她的監護人。當我表明來意之後,她只說人來就可以,不必帶什麼拌手禮,因為不喜歡都市裡的東西。老實說我根本沒想過要帶拌手禮的問題,應該說習慣和慶之那種人相處後,反而不需要太多的寒喧和無意義的送禮文化,我們之間只要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的細節就可以。
「我不懂你這個意思?是指真由里是不是遺傳著家族血統的問題嗎?看來你的疲倦感是跟被這些疑惑給纏上了。」
「結果呢?應該不是那種沒來由的詢問方式吧?」
謝謝。」然後就被引領到訪客室稍待片刻。
我在門牌下看到了突起來像門鈴一樣的裝置,上面還有那種對講機功能的揚聲器小孔。當然我並不著急的按下門鈴,而是想再確認一下自己親眼所見的地方,因為八年前的記憶中並沒有來過這裡,應該說只有在這半山腰中更上去一點的觀光風景區才會有印象。這裡看起來是長久遠離都市的繁華和熱鬧所建立起來的地方。抬頭一看,匾額上印著「克雷蒙特」四個金色字體,不過因為風吹雨淋的關係,上面的金漆已經剝落了一大半,只剩下字體原型的凹陷痕跡存在著。如果沒有看到旁邊牆上掛著財團法人私有地標誌的話,我還以為來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祕境般。
「你說她半夜打電話給你?」慶之笑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是今天有和您預約的
他擠了擠嘴巴,那動作像是非常理解我這種想法似的。然後才說:「在你來之前,真由里的母親打了通電話過來,說是看到了公司的合約嚇了一跳,所以按著紙上的公司電話來詢問。」
「你看起來很睏的樣子?半夜又有靈感了啊?」
「村隆老弟我懂你的意思。但就是因為真由里的特別,所以才能寫出這與眾不同的小說出來。你想一想愛因斯坦三歲以前還被誤認為白痴,但是他日後卻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天才代名詞啊!」
我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到達衛星導航上的地址。下了車後看著眼前的景色,還以為是機械故障的關係。因為這裡是一個有鐵門的庭院出口,往縫隙看進去還依稀可見許多兩層樓高的宿舍,退後幾步看著外牆上的門牌地址確實是按照真由里基本資料上所填的。但是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家,反而像是一個集體式的生活圈。
「只要有正常人羞恥心的話,都會知道這個時間點是不能夠打擾到別人的,就算自己是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也不該做出那種改裝機車排汽管來擾人安寧的想法出現。」
確認一下地址然後往記憶深處搜索著印象中的那個地方。很早以前有去過這裡拍攝一些風景照片,差不多是寫《沉山》那時候的事情。這裡算是個觀光渡假風景區,位於半山腰的地方,傾斜又崎嶇的道路。不過這裡幾乎沒什麼後續規劃和整治,已經在近幾年被大家遺忘而沒落凋零,大部分住在這裡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零星的散戶在這裡。
「這幾年我已經很少在半夜搞創作這種東西,因為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工作,只要一早醒來重新看過就會發現太多要修改的地方,那不如在大腦失焦以前早點就寢比較好。睡醒之後是最適合創作的時間。」
「當然我也會擔心她母親的表達能力。不過這多半是真由里半夜三、四點回撥電話所造成的精神異常,並不是自己多愁善感的緣故。」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說。
「那偶爾也是會出錯的嘛。算了,別說這些了。」他接著說:「之後我和真由里的母親聊了一下,基本上沒什麼多大問題,因為我把真由里的才能如實的告訴了對方,她也大概知道我們的熱誠,表示不會干涉真由里的創作自由。但是後續的具體做法這個部份,就對她保密吧。」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呢?像是宗教般的集團還是住所一樣?我的腦中不斷思考著這種問題。要不是天空在飄著細雨,我可能會在這裡觀察一陣子,順便拍幾張照片放在部落格上。我按了一下門鈴,差不多一分鐘的時候才聽到揚聲器那裡傳來了嘶嘶訊號連結聲。
會排的那麼緊湊是因為我和他同時嗅到了一股銅臭味,可能是共事了太久的關係,慶之能預想到的事情根本不用說出口我就已經開始著手處理。這樣應該算是他半個肚子裡迴蟲般的存在著。
隨後慶之給了我昨天擬定好的計劃案,上面預估出版的時間和我原先推算的差不多,那是張在兩個月內完成原稿的修潤再進排版和封面設計的行程表。
在等待的時間,我還抽空闔上眼睛趁機小歇一會。差不多十分鐘以後,慶之才從編輯部門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小疊資料,上面還感覺得到剛從雷射印表機拿出來的餘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