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又有谁会不想要这样一个人为自己心碎?
尽管骆宸也未曾认为隋和会真的这么快就对自己交心,可他原也不曾以为对方会对他劈腿隋唐的事……如此无动于衷。
有一瞬间,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理解了隋唐至今为止的所有行为。
因为他在此同时,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他完全不了解隋和,对方太特别了。
或许骆宸早就感觉到了,他因此选择了对方,只是对方直到今日才终于将这份异质感彻底呈现出来。
之前他总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对方,也可以随意伤害对方,但现在他发现,他不行,这没有那么容易。
于是他兴奋了,在短暂的失望以后。
——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你的眼睛永远有我的存在呢?
或许他可以做更多更过分也更有趣的事了。
因残酷的想象,他感到了刹那暴虐,与真实的快乐。
等这激昂的情绪稍微冷却下来以后,骆宸的理性开始回归,他重新考虑了一下那些仍在不断涌现出来的危险想法。
重要的是可行性分析。
毕竟隋唐这个前车之鉴就在那里,那家伙从小到大越来越过界的掠夺行为,骆宸曾以为那是缘于隋和的纵容。
如今他知道了真相,那是因为隋和的冷漠。
隋和并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隋唐是否夺走他的玩具,宠物,朋友,甚至是恋人。他是如此冷漠无情又慷慨大度,吸引了因此而来的掠夺者,他不吝以血rou孕育和养成怪物,却又在最后一刻让掠夺者功败垂成。
——我本以为你对我是不同的,可事实是你没有。
——那么,你究竟在乎什么?你的底线在哪里?
——什么会让你疯狂?什么会让你心碎?
——有什么能让你改变?又有什么能让你,更像一个人?
——不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你与我,都只不过是失败品罢了。
如果连情人劈腿这种事都不能够扰乱对方的心,不能让对方情绪爆发的话,骆宸只能再往下做更多了。
吻完便退开的少年仍在窗前画画,习惯了骆宸站在一旁后,他很快就重新沉浸于他狭窄的世界,那里永远明艳热烈,不必凝视万物喧嚣的浮尘。
骆宸静静望他,任心中的秒针一寸一寸地刻度,却迟迟没有作出决定。他知晓自己要做些什么,可是,可是啊。
若真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最终会走到什么地步?已经有隋唐的斑斑劣迹在前,对隋和的情感伤害似乎都已经快到了头,再继续下去,难道还要演化到暴力伤害吗?
这种思路并不正常,是一意孤行,是伤害升级。骆宸清楚,即便他有能力,也没有权力这么做,更何况这于他的少年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按照常识而言,哪怕只是到这里,隋唐和自己所做的已经够恶劣了,竟然还要再往下吗?
骆宸不想承认自己于心不忍。
他只是不想走到那一步,也并不想做个坏人。
可是,可是啊。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也许再往前一步就能得偿所愿?在这里半途而废,前面那些已经铸成的伤害更加没有意义。
以隋唐在乎隋和的程度,难道隋唐就没有想过中途停下来与隋和道歉,缓解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吗?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这样做没有意义。
隋和不会原谅他的。
除非这场游戏从未开始,否则它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骆宸也要遵守游戏规则,因为规则早就从最开始已经预设好了所有可能性,它对谁都很公平,对谁都没有转圜余地。
学校里经常会有人来问骆宸,怎么才能让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他们认可骆宸受欢迎的能力,因此难免会想要取取经。
骆宸来者不拒,他总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譬如你要学会打理自己的外在,要懂得投其所好,要尽量温柔体贴等等等等。
但会接受建议并去认真执行的人其实很少,人们往往还是更愿意依然故我。
骆宸很理解那些不听建议的人。
因为他说得再正确不过——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性格温柔还彼此合拍的人?
——对方就算因此喜欢上我,喜欢的也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和他合拍的人罢了,那个被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人们真正想要的,绝不只是被喜欢这么简单而已——人们总是妄想着,哪怕我不去做正确的事,也会有人爱这样的我。
所以人们,从不改变。
骆宸轻声叹了口气,他不愿意走到那个地步,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想,他终究还是会做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