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郭家院子里气氛诡异。
平时总是板着脸的师父心情舒坦,小曲都哼起来了,声音还透着亮儿,仿佛又回到刚建立德云那会的活泛劲儿又出来了。
念陶和他叔叔汾玚被教训的乖乖吃饭睡觉树下数蚂蚁,再不敢闹腾。念陶看他爹为了去池子里捞他受了伤,房也不敢回。更不敢去找爷爷nainai,天一黑就拉着小叔叔去找张嫂安置他俩睡觉,乖的反常。
郭麒麟度日如年。中秋前后,日升日落,房里一会儿凉一会儿热,闹得他头上伤口疼,像要裂开似的。风寒发作起来浑身酸痛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一捂一身汗。
朋友们碍着他的伤不敢约他去喝酒,家里人人忙不过来,没有人陪他逗闷子。小凡倒是天天倒水送饭,但人家是个丫头,岁数小,脸皮薄的面纸似的,不好拿她开玩笑。更何况这孩子是娘亲自挑选给老六做媳妇的,名是照顾自己,实则让他俩互相熟悉。
更要命的是,自己和陶阳已经五天没说话了。
他似乎有意要避开自己。早饭恨不得天刚亮就吃完,午饭晚饭天天在园子和外边吃,孟哥和九龄请吃饭就算了,冉清霜和乔宇生也来凑热闹。他天天的不着家,每天快半夜才回来。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又无力。
郭麒麟天天眼巴巴的盼着见到陶阳。前天饭桌上见了一次,他根本不理自己,只是问了爹娘安,夹了一块豆腐酿rou,一块芋头。吃完了说园子里忙,茶都不喝就走。连目光交换都没有,更别说说上话了,只得悻悻的低头扒拉饭。夜里撑着不睡,耳朵仔细注意着西偏房的动静,一有响动立马开门出去,那狠心人却手快的熄了灯,叫声阿陶,装作睡了不回应。想流氓地推门而入,门栓紧的推不动,防贼似的。
他的想念和委屈无人抚平,只得在夜里用来折磨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和心伤一同席卷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吃了药实在不行睡着了,也是纷乱繁复的少年梦。
一会儿是小时候自己不爱搭理他,丸子陶气的圆鼓鼓。
一会儿是自己被李文山师爷罚,他替自己抄书。
转眼自己和他躺在玉兰树下喝甜汤,光影打在他脸上,摇扇轻轻响,风吹玉兰香。
只是好梦不长,自己爱他却不敢言说,只是他要一点勇气一点承诺。他问自己,少爷,以后咱们的路怎么走。
自己支支吾吾,就,像从前那样走。
少年希望什么都不要改变就好了,自己在父母膝***淘气,伙伴爱人相伴身旁。
但是时光不给少年装傻的机会,残酷而冷静地推着他往前走,逼着他迅速成长起来。岁月大浪淘沙,他想留住的没能留下。
没有任何预兆,陶阳去了江南,自己都没送他。
日日夜夜的思念不抵用,隔着千里山河,他的痛楚无处安放,只能生生咽下,换来七年脉脉不得语。锥心刺骨的是思念,也是对自己懦弱的痛恨后悔。
稀里糊涂的娶了苏翠萍,有了念陶,却又丧妻。
阿陶……阿陶……醒来时天快亮,伤口隐隐作痛,心里悲伤如洪灾泛滥,呼啸着,世界倾塌。
枕头上都是伤心的梦遗留的泪水,温热的冰冷的交织着,排山倒海。
以前是我怕痛不敢抓,以后绝对不放手。
中秋快到了。
从德云社的园子在北平落脚起,从郭家的铺子往外租出去第一间起,从远东航堂和玲珑坊接第一单生意,从麒麟剧社的角儿嗓子第一声开唱起。郭家门庭从来就没有冷落过。
特别如今岳云鹏和张云雷在政府里能说得上话,陶阳从江南回来麒麟剧社的戏票供不应求。郭家和德云书社的门槛更是迎三江客,待五州人。
这几日家里客人一拨一拨的,三四人一起来的都有,小茶厅,小花厅和饭厅就没有清静的时候,迎来送往的,管家和送茶水的丫鬟走路都脚下生风,堆礼物的小仓又新打开两个。
今儿家里于谦大爷和高老板来家说郭汾玚和郭慕阳进学堂的事,这俩孩子聪明,启蒙早点那就更好。九月秋风一起就该进学堂的,师娘心疼,允他们爷俩再玩耍几日,过了中秋佳节再去受老先生们的摧残。结果就掉进池子。
这回郭德纲说什么也要把这叔侄俩送进书社去听学,免得继续在家里又惹出什么乱子来。师娘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这一回说什么再也不敢插嘴,只能任由处置。
“大林我看了,头上有伤又感风寒,蔫儿了吧唧的。”于谦说是郭麒麟的师父,但是和父亲也没有什么区别,对自己的孩子和徒弟都是一样的关心疼爱,看见大林这副模样,少不得要担心他。
“是啊,我看着孩子不止身体上受了伤,心里还有事呢。”高老板心明眼亮。
“唉,你们都知道,我是真羞得说,这不陶阳回来了吗?”
“那你打算让这俩孩子怎么办?”
“谦儿哥,现在不是我要这俩孩子怎么办,对陶阳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但是这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说从前是犯了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