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正坐在厅里喝茶,陶阳从江南带来的乌龙确实是佳品。形似蛙腿,盘圈虬饼,软硬有度。过了三遍水了,一点不浮沫。茶叶舒展,开的跟花儿似的,净是三叶儿的。香气比兰花馥郁三分,浓厚甘醇。咽下腹中,香气还在呼吸里环绕,贯通了喝茶人的鼻腔口腔和颅腔,让人置身江南的烟雨蒙蒙和繁花似锦中,心生氤氲和清新。配上去年的松针雪水,茶色透亮好像琥珀,让人越喝越觉得心境清明,春光无限好。
“先生,陶阳电话来了,说他和乔宇生去万洋商店了,您派去乔家二号仓库的人可以放出去了,他能拖两个时辰。”周九良端着一盒点心,从外边儿走进来。
他今天穿了灰色透闪的料子,仿佛一丝一缕缝上的,门槛外探进来的阳光与他身上的衣服相映,孟鹤堂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料子给你做衣裳就是合适,显得Jing神。”放下了茶盏,堂主伸手去接九良的点心。盘子里的水晶桂花糕质地晶莹剔透,桂花在膏体里盛放着幽香甘甜。
茶好,点心好,人更好。
牵着手把他拉到身边,抬另一只手往脸上去,指尖抚过他的下巴,满眼都是心疼。“怎么又瘦了,又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吧你。”假装生气的语气也吓不到谁。
周九良一只手由他牵着,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外头的生意和你不都一堆事吗?我哪睡的着呀,这吃也吃不下东西。” 小先生居然莫名的撅起了嘴,看得孟鹤堂心头一暖。
牵起他的手晃了晃,孟鹤堂笑着说 “没事儿,这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担心,生意的事儿,那就更不用你Cao心了,有我呢。你呀,每天还是跟从前一样,该干嘛干嘛,该睡觉睡你的。你要是吃不下饭啊,咱就换个厨子,你喜欢吃哪的菜呀?明天我去潘凤楼请师傅去。”
“没事儿,我觉得刘师傅就挺好的了,你就把他留下吧,等这段儿生意上的事过去了,我觉得我就能好了,而且瘦点不是更好看吗?”周九良顺势坐了在旁边的椅子上,但是孟鹤堂也没有松开他的手,拿着他的手在手里捏着几下。“胖点儿好看,我喜欢胖点儿的。”
“你给我松开!你当这是什么面团儿呢?”周九良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依然被捏的紧紧的。孟鹤堂还是看着他说“不行,我太想你了,得牵你一段儿才能放。” 眼里温情流露,却依然是疲惫不堪,“好几次我回来你都睡了,我看你一眼,第二天又得忙去。这四五天了,能不想吗?”不知不觉牵得更紧,笑意盈盈。
“哎,你尝尝那茶。陶阳从江南带来的,可香了。”周九良喝茶,只要孟鹤堂的杯盏在,就从来不拿新的,拿过来就喝了一口。“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这茶有香气,有诗性,是好茶。”说完,周九良又咬了一块桂花糕,还剩半**到孟鹤堂嘴边。“尝尝刘嫂给做的桂花糕,可香了。” 就着他的手,孟鹤堂一口吞下了半块桂花糕。“又香又甜,味道确实不赖。”
“喜欢你就多吃两口,你都好几天没在家里正经吃饭了。”看着他眼圈儿下的乌青,周九良还是心疼了。两人虽然平时爱斗嘴,爱闹,但是彼此心疼对方的情意却从来一点都不减少。反而不在的时候想念对方的声音,想念对方和自己拌嘴打闹的欢愉心情。
孟鹤堂果然是听周九良的话,他拿过桂花糕的碟子,狼吞虎咽又是几块,顺势又抬起茶盏咽下一口茶水,“嗯,舒坦了。”
“你看你那样儿,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暴殄天物。”周九良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伸手帮他抿去嘴边的残渣。“诶,那陶阳说这事儿咱们怎么动作呀?” 孟鹤堂伸手刮了一下他家小先生的鼻梁。“放心吧,我早都派人安置好了,现在航堂的人和玲珑坊的兄弟们已经在乔家的二号仓库里忙活着了,别担心。”
“行,我的堂主,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好嘞,遵夫人的命。”
“别臭贫嘴啊,谁是你的夫人?”
“就是你呀,孟门周氏。”
爽朗的笑声在孟家院子里回荡着,惊起梧桐上的喜鹊往远边飞去了。今儿天好,天空一碧如洗,艳阳高照,是出行的好日子。
涪陵路上,万洋商店里确实热闹。
“就这块儿吧,我就中意这个怀表的表带是银的,金的太俗气。”陶阳未抬眉眼,只是淡淡的将那块怀表放在了身边的伙计的托盘里。
“行吧,那就这块儿吧,难得陶老板喜欢就放进去吧。”乔宇生自然是要表现出他阔气的一面,“连带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个领带夹子也给包起来吧。”不要白不要,土大款的东西不拿白不拿。陶阳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那就多谢乔老板破费了。”
“嗨,陶老板说的哪里话你肯赏光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中什么咱再买就行了。”“您客气。”
买了东西,出了万洋商店,自然就到了居安茶园。两人要了二楼临街的一个雅座,一壶茶水。几盘点心。乔宇生瓜子嗑得响,“陶老板,今天买的东西改日我给你送到园子里去?”“哪能麻烦您了,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