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步的父亲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跑这来了?这几年没长个儿啊。”
阳步不高兴地挪到母亲身旁。
“孩子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别老损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我就是散散心。”
“是不是你收的徒弟不懂事?”
“没有比他更懂事的徒弟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苍休那样。”
母亲欣慰地笑了,“怎么说话呢。当初你不是还一千个不情愿吗?”
阳步感慨道:“要不是乔妹,我就要错过了。”
听到阳步说当年找到乔霜、目睹他右手灵脉被挑断的少年就是悬雪时,阳步父母唏嘘不已。
阳步的右手再也不能给武器输送灵力,他的剑式也不能发挥出在灵者手上该有的威力。那时候的医者安尘竭尽全力也只能让他的右手行动自如。
阳步父母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当年修复了尧信灵脉的人,便问她为何区区一根灵脉都不能恢复。安尘只言那次挑断的人也是她,她知道分寸,故能,而阳步这一遭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阳步难以置信,原以为这就是比以前除妖的伤重那么一点而已。
他们没有对外透露任何实情,只说阳步闭关。不只是做父母的怕丢脸,而是太多人巴不得别人从神坛跌入泥里,再踩上几脚。他们怕阳步更加一蹶不起。
阳步只有两个选择,离开宗门,从此做个普通人,忍受落差和嘲讽。或者,左手使剑,重新来过。毕竟他的灵力尚在,底子也在。但若出关后比出关前更弱,免不了一些人能猜到什么。
傲气到骨子里的人,怎么肯选择前者。但后者谈何容易?
十六岁的阳步将自己关在屋内,不亮灯,也不进食粮,三日后,阳步父母强行闯入,他们都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屋内一切能砸碎的都碎了,阳步的身体上满是新旧划痕。
护送他闭关后,阳步父母便开始执行长期任务,守着阳步的只有乔霜了。宗主派人劝过乔霜下山等待阳步出关,但她坚持等他出关。
那时候真心待阳步的人,只剩乔霜一人,也所幸还有乔霜。
阳步出关那年二十一岁,成为最年轻的结丹灵者,并且从此左手执剑。
外人不知道实情,只觉得他脑子被驴踢了,而他自是不去理会,也变得更孤傲了。
看着面前的阳步重新敞开心扉,他们甚是欣慰。
“对了,这次回来想问一下他们父亲的事,你们认识策阑吗?”
父母大惊失色,“策阑师弟?”
“你徒弟是他的孩子?”
他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父母告诉他,他们三人当年保护灵木不力,灵木被摧毁。策阑主动请求离开宗门谢罪,他们俩则被派遣执行长期任务赎罪。
说是赎罪,可灵木乃灵者之源,此罪如何能恕?若非宗主痛失爱女,不愿徒弟再有三长两短,此事怎会轻易翻篇?
但摧毁灵木者受重创,不甘于此,几年后卷土重来,欲先杀害失去庇护的策阑,他们二人在返宗途中遇到被困的策阑,三人合力才勉强突出重围。
他们本以为他伤势不重,取药的路上还碰上心魔初现的苍休。可等他们处理完回来,一切已迟。
他们也想过替策阑照顾他的家属,但他们自己本就常年处在危险之地,于是打算赎完罪再安置他的家人。不料后来再寻不着他们踪迹,竟是被阳步遇见了。
“他们近况如何?”
“拂瑕和我性子不和,早就另拜浮瑾为师了,现在他们成亲了。”
父亲挑眉:“这成何体统?”
母亲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他们年龄相差不大,浮瑾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阳步将茶饮尽,“所以师徒之间,是容许有其他感情的?”
母亲笑着再斟一杯给他,“只要心意相通,什么都不是问题。如果你遇到了心悦的女子,娘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的。”
阳步拧着眉,不假思索道:“好端端的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而且照这么说,性别也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阳步父母面面相觑。“莫非你另一个徒弟……”
阳步忙摆手:“没,我就是随口一说,他和乔妹在一起了。我只是觉得近来见的事情多了,这种事应该也没那么难接受吧?”
母亲面露难色,“倒不是说不能接受……”
“你能见过多少事?”
阳步观察他们的神情,装作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想起了拒绝千曲时说的话。”
父亲勃然大怒:“你还有脸提?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了男子,除非你不想要这条腿了!”
母亲握住他的手腕,认真地看着他:“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但是你不行。”
阳步皱眉,“那是我胡扯的一个借口罢了。你们不必这么……”
“你自己觉得好玩,你知不知道我们当年费了多大劲给你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