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沈簟跟在沈嶂后面,沈嶂去了大堂,说是江相来了,忙着招待。她自己一人迈着小碎步子踏进厢房,婢子们就等着沈簟回来,伺候着她沐浴更衣。
虽是未时,也觉得寒意彻骨。
沈簟对花草有点轻微过敏,平日里脂粉都不敢多用,婢子们也不会在水里撒上花瓣,有的只是生牛nai,皂角之类的。
沈簟在牛nai里沐浴时,另一边又正在倒清水热水,等着沈簟这边沐牛nai好后再去另一边洗净。
等到沈簟穿好衣服出来,前前后后,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婢子们紧忙地给她化了个淡妆,轻施粉黛。
“兄长今日又去屈家提亲了?”
正在给她描眉的婢子手顿了顿,未敢多作停留,继续描摹下去。她轻声道:“娘子上街的时候是已经听闻些什么了吗?”
她叹了口气:“明惠姐姐既然不喜欢,兄长何必多作纠缠?”
“娘子年纪尚小,男欢女爱这种事情,尚且不宜。”
她却是嘟起嘴来:“十五年纪,阿娘都要张罗着给我找夫婿了。”
婢子笑道:“娘子想么?”
少女却低下头去,惹得婢子手一抖,脂粉悉数掉落。婢子见她脸上泛起微红,嚅声说了一句“没想好呢”。
她便笑意更深,想是这胭脂不抹也罢。
娘子有心上人了。
8.
江相来府邸,沈簟不好前去,只能作罢。但愿这渡川兄长能念起还有她这可怜的妹妹,待在后院里闲逛。
在大堂里面,江之端坐着,他便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他身穿暗红色基调的华服,领口有橘红色花边勾勒,全身偏左有金色丝线绣出来的金蝶只只。尚有白色丝质大袖衫,袖口分别绣有淡粉色荷花数朵以及金橙色鲤鱼两条,呈现出一幅鲤鱼戏荷图。
在坐的还有沈家阿郎,即沈峤父亲——沈衍,沈峤,梁止,沈嶂。
几人小议了一番目前朝中形势,又聊了聊一些家常。最后沈嶂提议去园中见见沈簟。
江之,梁止,沈峤和沈嶂去了后院。
抵达后院时,沈簟正坐在石板凳上画画,见人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把画作藏起来,却不小心打翻了墨水。墨水悉数洒在纸上,一张纸黑了大半。
见这狼藉场面,有点好笑有点心疼。
沈簟的衣裳也被溅了几点墨汁,所幸无碍。
沈峤叫来婢子,还想着训几句的,梁止却先打趣道:“沈簟妹妹见着我们前来,也不必如此激动吧。”
沈簟盯着那黑了大半的纸,她觉得她自己是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的。平日里那几分张扬甚至几分活泼,如今全都没了。她声音软下去,只有说的话还在提醒着众人,面前这人是沈簟。
“哪里是我激动,是你们来这里,不小心把我给吓着了。”
沈峤捏起那张纸:“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原想喊住他,却见他是嫌弃地扔进婢子带来的篓里。她方才明白,只有她一人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罢了,别人看到的,只有黑与白。
“亏心事自然没做,我就是胆子小。”她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不像有些人,胆子大得不知道有多大,最后面连个娘子都娶不回家。”
江之知道,这又要触沈峤的伤口了,只能微微一笑,出来缓解气氛:“忍茵啊,可不要口不择言。”
“……渡川兄长。”她撇撇嘴,轻声道,“不该提的。”
“错过了忍茵的及笄,还没补上礼物呢。不知道忍茵想要什么礼物啊?”
她嘻嘻笑道:“渡川兄长送什么都好。”
“那这可就有点令人为难。”他看向沈峤,“不知道沈君给你送了什么,好让我借鉴借鉴。”
“兄长送了块玉佩。”
“那忍茵喜欢吗?”江之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喜欢呀——”
于是这时,方才见沈峤微微露出笑容。
他笑道:“那我也得好好想想这令人头疼的事情了。毕竟可不能输了沈君。”
沈峤开口,声音也温和了许多:“渡川的眼光,一向很好,想要赢我,应当是轻轻松松。”
江之弯了弯眼睛,回道:“渡川就算再别出心裁,那自然也是比不上你这位亲兄长送的情意重呀。”
一行人大笑,随后并肩走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