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日,手中锦书几次翻开都未能阅尽,好似那文字会从书中跃出一口口蚕食他的心魂。
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宗梧答应了婚事,不日将会迎娶雩灵,他该怎么做?
望舒捻着锦书的指尖发白,神色恍惚。
“锦书我就不看了,漪之做事我一向放心。”
端坐仙帘帝座之上的天君声音低沉,漫不经心道。
“你就是漪之那回归的义子吧?叫什么名字?仙籍入了不曾。”
望舒神思恍然,并未听见天君的话,天君也不脑,等了片刻后才隐带笑意再次开口道:“怎么?”
侍立一旁的仙君清咳一声,望舒才略略回神,迷茫地看了眼被万丈金光包裹其中,分辨不清面目的天君,垂首道:“取月之意,唤望舒,这次来正是劳烦仙君入籍的。”
天君亦只是兴起随口一问,得了回答后便不再追问,淡淡道:“此番二族联姻,事关重大,不知你们羽族可商量出什么吉日了?”
望舒心口钝痛,低声道:“不曾。”
“正好方才龙族来此商谈,原敲定明日举行的即位大典推迟一日,为表明对王后的尊重,明日先行举办定亲宴,羽族先行派人前去定亲,这定亲使羽族可有人选?”
望舒怔在当场,明日便定亲了……是宗梧提的么,那他是一点都不排斥了。
一旁的仙君见望舒总是在天君跟前出神,实乃大不敬,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仙友,尊上在问您话呢。”
望舒深吸一口气,掩在袖中的左手紧握成拳,哑声道:“我不知道。”
天君沉yin片刻,大殿内霎时陷入一片寂静,望舒一时间什么心思也无,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坐着好好理理。
良久,天君才笑着道:“你刚回天界,此番姻亲乃是三界大事,是个结缘的好机会,我想漪之应也打算让你去接手。”
“这件事情,需要王上决定。”望舒嘴唇蠕动,轻声道。
天君亦未强求,只随口问了一番羽族近况,便挥挥手让望舒跟着仙君去录仙籍了。
望舒一路魂不守舍,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般与江雪回了羽族。
红霞满天,晚风清凉。群仙宴早已收尾,偌大的流火宫再度陷入昔日的冷清。
“少主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这锦书就由我去与王上复命。”江雪随同望舒走至流火宫前,小声道。
望舒应了一声,将锦书交予江雪,随后转身朝后殿走去。日光斜照,将望舒疲惫的身影拉长,映在流火宫殷红的宫墙之上。
江雪站在殿前,目送望舒远去,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抬步跨入大殿之中。
望舒一路回到明月楼,“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房门。
“回来了。”一道嗓音响起,望舒抬眸看去,只见凤王一声素服,外罩一件狐裘大氅,正坐在桌边,抬手倒了两杯茶,凤眸轻瞥向那站在门口的望舒。
望舒心情复杂,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只闷闷地点了点头,走进屋内。
凤王言简意赅道:“天君的事我知道了,让你去也可以,但此事重大,你一人恐怕做不来。夷辛做主亲使,你为副亲使,江雪虽进宫时间不长,但为人机敏,你也将他带上。”
望舒静默良久,缓声道:“王上,我不明白,天界想除去龙族,为何又要同意他们与羽族结姻亲?”
“你是不是觉得羽族一直高枕无忧?在天界中位高权重?依靠的都是我这个当王的?”凤王丝毫不意外望舒会问如此问题,只淡淡问了一句,便捻起身前玉杯,凑唇边啜饮一口。
望舒意外地看了眼凤王,凤王神色不变,修长五指轻轻将另一杯茶朝望舒的方向推了推。
望舒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
“天界要除龙族,你觉得是为了什么?为了三界?为了扶持新势力?”凤王随口道。
“不,我告诉你,是因为天君之位马上就要空出来了,他在这个位子上坐了整整数万年,现在天道感应到了新的天君人选,过不久,这天地间就要换人了。”
望舒眼帘微动,只出神地望着桌面。
“他不想交出那个位子,所以他要杀了所有可能的人选,多年前的蛟族冤屈,你以为三界不知么?”凤王冷冷道:“他们都知道,当年天道就是从蛟族中感应到的新君。”
“因为我在,他不敢动羽族。”凤王薄唇轻启,讥讽道:“现在我快要涅槃了,过后他定会朝羽族下手,那些所谓的仙君帝君眼中,我们羽族算什么?和地上那些禽兽有何两异?称一句仙君都是抬举了我们。”
“王上涅槃后还会重生的。”望舒道。
“我不会重生的,死了就是死了。”凤王漠然道,“可是他不知道,我推演出了新君所在,你知道在哪里。”
凤王眸光锐利,直直地看向望舒,望舒脑袋低垂,瞧不清脸色。
凤王指尖微动,望舒便感到一股轻柔的浮力拖着他的下颌,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