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t唐舟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这是陈原所希望的，他没有力气去解释来龙去脉，更不想听到任何安慰。他将戒指揣进一只口袋，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吹了一晚上的风，他的十指手指头都冻得发僵。点完火，手腕忍不住微微一抖，烟从指尖掉落，他赶紧去接，却抓到了燃烧得正旺的烟头。
\t他被烫得一下收回手，才刚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就跟着簌簌掉下来了。
\t“烫着了？”唐舟开口问他。
\t陈原却答非所问。
\t“是因为我不够努力吗？是因为我不够吃苦吗？”
\t“HR还说我年轻……真会骗人。”
\t“二十出头的时候一天只需要睡四五个小时就够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睡四个小时我会头晕的。爬楼也不行了，喝酒也不行了。她知道什么啊？竟然还说我年轻……真行。”\t
\t陈原低着头念念叨叨，好像在自说自话。
\t“我还总是念叨着，马上就能搬出去了……”
\t“我甚至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因为经济环境不好被裁更可悲，还是因故被炒更可怜。”
\t“是怪别人更好，还是怪自己更能让我接受。”
\t陈原还有许多话想说，最后都只化成一声简短的，“唉。”
\t唐舟扭头这才发现他在流泪。他无法想象出陈原是如何练就这一身眼泪决堤时也面不改色的本领，那些眼泪好像根本不属于他，毫不服从管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涌出他的眼眶，安静地流淌着。陈原也不去擦，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自己失态，他只是望着唐舟怔怔地问道，“你能再让我在这呆一段时间吗？他们都有家可回，可是我没地方去了……我能去哪儿呢？”
\t唐舟就是从这一刻起栽进去的。
\t明明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才让他继续教课，好奇才故意写错几道题给他检查，好奇他装着腼腆笑意的眼里是否还有其他，好奇他偶尔放空的视线里装着什么美梦。
\t好奇他为什么那么拼命，好奇他大学毕业会去哪儿，好奇他的生活之中到底有什么事情那样值得令人高兴。
\t好奇自己对他说了喜欢会怎么样。
\t一起都起于好奇，起于对永远得体、自信的他的一点点好奇。
\t可是这会儿唐舟却难得撞见他的狼狈时刻，好像他终于坠落到自己的高度——
\t所以现在或许是可以抓住他的。
\t唐舟伸手握住陈原的胳膊，走上前，将他揽入怀中。
\t他是趁虚而入，就跟当初在夜场里一样。
\t他当然知道。他趁虚而入，他居心叵测。
\t陈原身体一僵，随后也慢慢地伸出两只手将他环抱。
\t长时间在高压环境下工作的陈原，还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紧绷着生活，这会儿扯着他的弦骤然断裂，猝不及防的Jing神崩溃对长时间麻木的他来说威力犹如海啸。
\t有些事他想破脑壳都想不出答案，“为什么是我？”
\t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要半夜三更地幻想这世界上有人爱他。
\t这是人生低谷中朝他伸过来的一只手，手腕上同样系着一根红色的断线。同病相怜之人只能互相舔舐。陈原求之不得，此时他已经无法去思考明天会怎样，他只求今晚能够好过。
\t眼泪很咸。唐舟垂着眼皮，发现对方没有拒绝自己的试探以后，两只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他，吻得他喘不过气，脸色通红，眼泪却仍然流个不停。
\t这股苦涩的悲伤一股脑儿地冲出陈原的眼眶，好像要把他从记事起就遭受的委屈发泄干净。做什么都行，无论是喝酒、抽烟，还是做/爱，他想要做点什么，一点能让他Jing神振奋的兴奋剂，而不是生活这剂药效永远不足的吗啡。
\t被抱到床上的时候，陈原忍不住闭上双眼。其实这会儿还有体面的余地，可是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累。唐舟耐心地吻掉他的眼泪，捏着他的肩头，与他拥抱、接吻，这是一种失真又失重的感觉。
\t唐舟褪去他的衣服，以及皮带。陈原两只手捂住眼，喘气声逐渐急促，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硬……
\t“陈原，不用把脸挡住，我不会看的。”
\t这是唐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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