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下人办事不够尽心,云卿决定自己帮他洗澡。用象牙发簪盘起一头青丝,他褪去衣袍,穿着贴身的月白直衣,拉着少凌进了浴房。孩子还小,站在浴桶里热水刚好漫过肩膀,云卿跪在旁边给他搓头发。
少凌饿得肚子咕咕直叫,云卿哄道:“我已吩咐下人去准备糕点,咱们先把身子泡暖和了再去吃东西,好吗?”若是放在家中那几个又淘又野的弟妹,肚子饿了又不给吃的,早就上房掀瓦了。而眼下的小东西倒是安静,听话地点点头。云卿对他又更加喜爱了。
把孩子那头乱糟糟的披肩碎发打散,不知谁给他胡乱扎起的发髻早已不成样儿了。用热水浇透,云卿发现这孩子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滑光亮。再将他脸上身上的污迹清洗一遍,云卿不禁啧啧称奇,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这小脸竟长得比女孩还要Jing致,若不是现在将他剥光了,下面的蘑菇腚看得一清二楚,任谁会以为这是哪家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何况这男孩又喜欢低着头,垂下的眼睑上长长的睫毛凝着水汽,益发衬得小脸楚楚可怜。
长得这么漂亮,却没有家人的痛惜和保护,长大后这副容貌对他倒未必是件好事。
云卿思忖着要不要改日去跟秦家大老爷商量,由自己来抚养这孩子……
“嫂嫂,”秦少凌苍白着小脸,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眉头,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后背……有些疼……”
云卿将他转过去,撩起shi漉漉的头发,看了一眼便吃惊低呼:“这……”
在孩子白皙纤瘦的后背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鞭伤,新旧交错,有些甚至还淌着血水。
云卿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伤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秦少凌明白自己的伤把对方惊吓到了。便若无其事地捉过头发,重新披回背上,盖住那片伤口,反过来nai声nai气地安慰云卿:“没事的,过两天就能好。”
是谁这么狠心,将他打成这样?
云卿咬牙忍着晕眩,将少凌抱出浴桶,放回自己床上。“趴好,我给你上药。”找出从家里带来的金创药,用棉布蘸着,细细给他涂抹在后背。单薄的小身子疼得直打颤,两只小手把床单攥得死紧,身上片刻已冷汗涔涔,可他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坚强得让云卿好生心疼。
上好了药,云卿小心地给他后背吹气,眼中一直有泪光在打转。“小凌儿,以后搬过来跟嫂嫂一起住好不好?”
趴着的孩子沉默了许久,云卿担心他已经痛晕了过去,赶紧抱起察看,不料正对上一双黝黑眼眸,孩子毫不含糊地看着他,纠正道:“叫我的名字,嫂嫂。”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小东西是生气了么?云卿莫名其妙,难道自己不小心弄痛他的伤口了?“你希望我喊你……少凌?”
秦少凌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重新垂下眼帘,嘴角孕着笑。
咦?怎么又开心起来了?
“少凌,你……想不想跟嫂嫂一起生活?”云卿试探着又问了一次。
秦少凌点点头——但那只怕不容易。他觉得这嫂嫂心地善良,可惜太天真,想得又太简单。有必要找个机会提醒他,这事可不能急。
本来冷得发颤的小身子在云卿怀里终于逐渐回暖,上等的金创药很快发挥了效用,少凌感到伤口没那么疼了。从未有过的安心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他很累,自出生以来就从没在这么安逸舒适的环境下睡过觉,有人抱着,有另一个体温温暖着。少凌伸手把玩着云卿的长发,渐渐涣散了的目光却将他的模样牢牢印刻在心中——嫂嫂身上的衣服shi了,他能看清衣服底下每一寸肌肤,嫂嫂的身体又软又暖,笑起来很美很纯净……合上眼睛前少凌就想,也许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忘记这人了!
然而第二天他才知道,这个温柔的嫂嫂,同时也笨的可以——他真的去跟秦老爷提出来要抚养自己。
而结果就是,秦老爷马上派人到小院子里捉人带走。
少凌当时还睡着,被声音惊醒后,就见七八个家丁冲进房间把他从床上揪起,赶来阻止的嫂嫂,被几个粗使婆子拉扯到角落里堵得严实。秦少凌当时只觉得无奈和好笑,他没有反抗,被家丁架着拖出院子,回头看了嫂嫂一眼。
被困在角落的云卿满眼不舍,可又无能为力,急得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笨蛋!少凌心中骂着,哭有什么用?
他小小年纪,虽还不晓得叔嫂关系在大家族里根本不允许他们过从亲密,但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一向以折磨他为乐的老爷子又怎可能同意让他偏安一隅?
“嫂嫂,我走了。”
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叫云卿难过得心碎。
那一霎,似有一股雷电灌入Jing魂,性子柔弱可欺的云卿,不管不顾地推开拦着他的所有家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他疯了一般冲上去抢过被家丁们押着的少凌,“滚开!谁也别碰少凌!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众人见他状若癫狂,纷纷骇然后退……
浑身一挣,自梦中乍醒,云卿睁大双眼